“……你一定要这么讨厌吗。”
梁净川扬起嘴角。
彼此无声地吃了一会儿,梁净川忽说:“其实我姥爷去世前那一阵,我妈准备和叔叔分开。”
蓝烟怔了下,“为什么?……因为我总是针对你吗?”
“不是。因为我妈觉得,整个家里不能只有你一个人不开心,那对你太不公平了。”
蓝烟垂下目光。
“但你后来不是送了她一条围巾吗,说是黑色的,孝期戴也没关系。过年你还跟她一起做了年糕,虽然是她半强迫你的。”
蓝烟沉默挑着面条,将要送进嘴里又停下,“……我一直没怪过阿姨。”
“她知道。但她真的很喜欢叔叔,所以有些事,只能选择自私的做法。”
之前打麻将,牌局间休息,蓝烟吃过一些茶点,并不怎么饿,此刻更有些吃不下去了。
梁净川看向她,微笑:“是不是又开始讨厌我了?”
每次,蓝烟在梁晓夏那里感知到了无法回应的善意,自苦于某种“背叛”的心情时,就会把那种别扭,朝他发泄。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
她也知道他什么都明白。
蓝烟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
“气饱了。”蓝烟故意说道。
她往梁净川面前看了一眼,他碗里已经空了。
面煮得不多,一人只得一小碗,他又没吃晚饭,分量远远不够。
蓝烟看着自己剩了三分之二的面条,有些犹豫。
梁净川却径直伸手,把她的碗端了起来,“浪费粮食。”
“……我吃过的。”她忙说。
“所以呢?”反问的语气里,带一点笑。
蓝烟抿住唇。
某种难以厘清与消解的情绪,像蛛丝牵网,缠络心脏。她避免去看梁净川,只盯住了岛台对面的格窗。
黑夜里树影婆娑。
梁净川吃东西总是不紧不慢,吃面条都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
不知道过去多久,听见筷子搁在瓷碗上的声音,蓝烟才转头,碗里只剩下面汤了。
梁净川离开岛台,端上碗筷,去往水槽。
水声哗啦间,蓝烟也从高脚椅上下来,走到他身旁去。
衬衫衣袖挽得更高,手指沾上了洗洁精的泡沫。
怎么有人,做家务都显得霁月清风。
蓝烟取了抹布,去旁边擦拭灶台和流理台。
两人协作,把厨房恢复原样。
离开厨房,蓝烟问:“你带了行李箱吗?放去哪里了?”
“你房间门口。”
“那你等一下,我去跟俞静知打声招呼,问他再借一个客房。”
梁净川点点头。
客厅里实在太吵,讲话都费劲,音乐更是震得脑袋发疼,蓝烟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房间的钥匙递给梁净川,“你去我房间里等吧。”
梁净川接过。
重回到棋牌室里,蓝烟的缺,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那位叫丁越的年轻人顶上了。
丁越见她进来,立马要让,蓝烟请他接着打,又跟俞静知说明来意。
兄长不在,俞静知自然成了俞宅做主的人,他叫来管家吩咐下去,管家立马安排了一间客房,又让佣工去做简单打扫。
蓝烟跟梁漫夕约了时间再一起玩,离开棋牌室,去往自己房间。
侧翼的建筑,以一个油画陈列厅相隔,穿过去,客厅里的吵闹声渐渐杳然。
走廊两侧燃着双头的玻璃壁灯,黄铜灯座,橡树叶形状的花纹铸件。
梁净川就在她房间门口,倚着壁灯旁的墙壁站着。
身影清绝,似这繁复的维多利亚式的浮华里,一抹意蕴悠长的留白。
蓝烟在门口停住脚步,“怎么不进去等。”
“嗯。”梁净川微微笑了一下。
无可挑剔的边界感。
蓝烟从梁净川手里拿回钥匙,指了指前方的楼梯口,“你的房间在二楼,还在打扫。”
“好。”
蓝烟插入钥匙,打开门,低声说:“进来等吧。”
电蚊香液的开关忘了关,开了整天整夜,空气里有股薄荷的香气。
蓝烟看了看时间,离凌晨一点已经不远了。
“你早上几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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