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景说:“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公司已经乱成那样,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我没有任性。”宋岑如说得斩钉截铁,“继承人不是我想做的,专业不是我想学,我现在做这些只是因为我生在这个家,我没法选。但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您为什么不看看?”
宋文景插着腰,情绪也很激动,“你想做什么,不就是想回胡同跟那帮人混!你以为我不知道?”
“宋岑如,你是替你哥活下来的,你这条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
宋岑如的耳朵当时嗡地一下,大脑好像也跟着停转了。
是啊,他爹妈就是这样看待他的,全家都是这样看待他的。
从不关心他在想什么,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虽然宋文景有句话没说错,他的确不想离开京城。
做商人,最忌出现理想主义,宋岑如不止一次幻想过,要是瑞云的继承人还是宋溟如,他大概会和田润之一样,做个单纯的书法家或是文物研究员,再不然,替他哥打打下手也行。
可人生哪有事事如愿呢?宋岑如懂这个道理,所以时常反省,担起责任,做该做的事,但剥去继承人的身份,他明明还有自己,不过又有谁在意呢?
沉默片刻,宋文景给了两个选择:“要么让华叔跟着你一起出国。要么以后自己住,你自生自灭吧。”
宋岑如毅然决然的选了后者。
他妈妈当时的表情挺震惊的,在她眼里,宋岑如自小吃穿住行什么用的都是最好,性格算不上娇气,但也绝不可能忍受这种条件。何况她的确是以威胁的态度说出这番话,万没想到竟然同意了。
后来,宋文景依旧非常不相信似的,给了个台阶让他再考虑几天。或者说,是她自己需要这样一个台阶。
只不过宋岑如这次可能没法让他妈下台。
太阳才刚落山,橙红的晨昏线绵延不绝,流云隐入一片深蓝。
宋岑如开始望着窗外发呆,眼下洇出黯青,那脸就更显得苍白。
从得知谢珏被困万塔到现在,好像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于是紧绷的弦就跟着断了,断的悄无声息。只有他自己知道,情绪已经湮没神经,所以才会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就那天,霍北没来送行,他慌了。明明是亲口答应的,为什么不来?
怎么就没来呢?
可要站在对方的角度,好像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临别前才吵过一架,任谁也不会开心,短短一年时间又能有多深的羁绊?对方不缺玩伴,说不定送出去的东西也只是自作多情……就像霍北总是可以很洒脱的面对所有人一样。
新书房里有两扇大窗户,宋岑如总爱开着靠近书桌这侧的那扇,苏城的风是湿冷的,带着潮木的气味。
手边的书页哗哗翻飞,他没去找原来的页码,只是等它停下,用那支紫竹压住了它。
怎么办啊,霍北。
你能不能别忘了我。
......
正周末,几个人凑在院子里研究宋岑如留下来的“遗产”。
再过半年李东东他们就得升高三了,他们家长知道这事以后,心里特感慨,以前没人觉得这几个泼皮能在学习上有什么成就,后来被宋岑如辅导后,还真有些起色。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孩子眼里没偏见。
“给我们的?少爷真看得起我们啊!”李东东蹲在书山旁,眼睛瞪得溜圆。
虎子一边翻书一边摇头,“就这个学习量真是一天啥也不干,净看书了吧。”他叹口气,“我爹妈要是这么逼着我学,我早就跑了......”
原来不觉得,现在才深切体会到原来每次少爷是用挤出来的时间跟他们玩。
大福算是他们之中学习最好的一个,也爱研究古玩,正捧着书看的津津有味。
那要说看得懂么,其实就瞎凑热闹,几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宋岑如惦记他们,真把他们当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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