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他总是特别会自欺欺人,现在就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拖延时间。
夕阳渐浓,宋岑如在罗圈胡同口站半小时了,就是不敢往里走,直到突然有人叫了一嗓子,陆平提着两桶油,刚从超市回来。
一老一小作伴回了大杂院,宋岑如拎着油桶张望。
“搁那儿就行,就灶台边儿上。”陆平笑眯眯的冲他招手,“累不累,坐下歇会儿。”
“没关系姥姥。”宋岑如摇摇头。
陆平道:“我看你刚站胡同口,来找北的吗?”
宋岑如咬着下唇,“......嗯。”
其实还没做好告别的准备,更讲不出“再见”,现在光站在这儿听陆平说话就眼睛发酸,可他不剩多少时间,明天是最后一天上学,后天傍晚就走。
“他马上就回,你等等。”陆平道,“正好我待会做糊塌子,西葫芦的,蘸酱醋汁儿,你还没吃过吧?”
刚说完,院门被一脚踢开。宋岑如心跳空了半拍,有瞬间是想要逃开的,可陆平嗓门儿大,隔着门窗就给人喊进来了。
见了人,霍北嘴角一扬,“不是周末就来找我,少见啊。”谁也没说宋岑如来这儿干嘛,他偏要抢号入座,不找他还能找谁?总不能是李东东吧?
“得,你俩回屋玩儿去吧,”陆平掀起锅盖,“饭好了再来。”
现在才二月底,天气还冷着呢。
两人被赶进北屋,门一关,灯一点,暖气一吹,寒风是被隔在外面了,但宋岑如心凉的跟冰疙瘩似的。
霍北给人搬了凳子坐下,自个儿往桌边一靠,“什么事儿,说。”
宋岑如一直垂着眼,就没敢看人。他有那么多选择,偏偏只想找霍北。
为什么啊,不知道。
搬家的事来得太突然,杀得他措手不及。已经尽量在克制情绪,不耍小孩子脾气,可只要一想到以后没有谁会再翻墙来找他说话,没有谁会不假思索的替他挡下耳光,没有谁带他兜风,送他回家……脑子就乱了,心里也没有空再装下别的人。
“怎么不说话。”
“被爸妈骂了?还是有同学欺负你?”霍北用胳膊肘碰了碰,俯身歪着头看,“总不会是又没吃到桂花酪吧?”
宋岑如扭头错开目光,“你,你最近还练字吗?”
“练呐少爷,每天雷打不动十页纸,”霍北道。
“姥姥的药还够吗?”宋岑如问。
“那满柜子都是,”霍北道,“够吃到开春了。”
宋岑如又说:“杨立辉呢?最近没有再跟他打架吧?”
“我哪儿有那闲工夫。”
“雪人还在吗。”
“在啊。”
宋岑如抬头看他,“要是,要是哪天它化了怎么办?”
霍北笑了笑,“化就化了呗,改明儿再做一个。”他转过身,撑着桌面,“而且你总想那还没发生的事儿干嘛,是不是谁又跟你说什么,脑子转不过弯了?”
是,他转不过弯了。
宋岑如讲不出再见,只能绞尽脑汁的没话找话。不止舍不得,还怕被人给忘了,但能怎么样呢?霍北聪明,洒脱,烦心事不往心里搁,也没执念,在哪都混得开。人生那么长,留不住的就撒手呗。
“嘶,你这突然上门东拉西扯的,不对劲啊。”霍北咂么出味儿来,扳过他的肩膀,非要与人对视,“是不是又藏事儿了,杨立辉那傻逼找你了?”
宋岑如眼神躲闪,“没有。”
“那到底什么事儿。”霍北转身,一把摁在门上,“你要不说今儿别想出这个门。”
如果事实已成定局,当下注定成为过去,不该再揪着不放。就像华叔说的,他们不是一路人,分叉口就到这儿了,该说告别了。
宋岑如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说:“我要走了。”
“走?”霍北蹙起眉头,“什么走?”
宋岑如攥紧手,“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京城。”
霍北:“离开这里去哪?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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