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屁!”霍北用纱布兜住药渣,挤出汤水,“老子没爹没妈,不传宗不接代,一身轻松。”
陆平把筷子扔了过去,“兔崽子!”她吼道,“你不成家,死了谁给你收尸!”
霍北眼疾手快地接住筷子,死皮赖脸道:“臭家里呗,我死了是能烧出舍利子还是怎么着啊。”
“你!”陆平拍桌而起就要找苕帚。
“哎哟,行了。”霍北洗干净筷子,递过来,“以后有我给你收尸就行。”
皱纹耷拉在眼角,陆平眸底闪过清光,她从鼻子里喘出粗气,骂不出来了,“吃饭!”
晚上刚过九点一刻,胡同里已经安静下来,偶有人经过也会压低了声音,都知道这院儿里住了个剽悍老太太。
电视声从南屋未关紧的门缝里溜出来,霍北敲门进去,果然看见他姥姥的12寸小电视正播着偶像剧。
拖过凳子,铺开艾灸工具,耳边萦绕着各种尴尬电视台词,霍北扫了眼,老太太看得津津有味。
“这能好看?”霍北问。
秋裤堆到膝盖,陆平腿部水肿得厉害,就靠这电视剧分散注意力,能止疼。
她盯着屏幕目不转睛,“这多俊呐。”又手指着其中一个角色,“你不觉得这个长得跟8号院姓宋那孩子有点儿像?”
霍北侧过头又瞥一眼,不屑道:“差远了。”
霍颜狗的眼光极其挑剔,这人比不上宋岑如的万分之一。
他被迫看了一整集,陆平趁着播放片尾曲的时候记起什么事,她问:“你那网吧的班这两天没去,领导没扣你钱?”
“没。”
陆平有些怀疑,买药的花销肯定早就超出了网管的工资水平,“你这些钱到底哪儿来的?”
“没偷没抢,合法合规,挣的。”霍北半真半假的胡诌,“现在流行给人当游戏代练,我有时候也干那个,就是帮人打游戏,升级账号,这个也赚。”
卖各路消息的生意算不上违法,但也不光彩就是了,老太太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发火,能瞒就瞒。
陆平扁扁嘴,“不懂。”
“您不用懂。”霍北收了东西,出门前,替她关了窗户,“再过几天清明下雨,你这吹不得风别总开着,隔俩小时换个气儿关上得了。”
霍北的房间在陆平的正对面,中间隔着院子。
回屋洗澡,躺上床,他才想起来,起身从已经换下来的衣服兜里掏出一支钢笔。
月色下,钢笔浑身都发着柔柔的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拆开笔盖,笔尖是鎏金的,上头刻着精致的纹样。
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这东西的价格绝对不低,能有......三千?五千?
也不知道该说宋岑如天真还是傻,什么都能信,信了还真给,到底是这少爷真大方啊还是有钱人就这样?
他拉开床边抽屉,将笔往里一扔,躺回去刷手机去了。
“叩叩——”
两声门响,华叔端着糖水进来。
宋岑如正伏案写字,手边摆着高高一摞方柱子,从《字画鉴定图解》到《中国瓷器鉴赏》全是夹着各种便签纸的参考书。
“阿竹,换笔了?”华叔一眼瞧见他手里握着的笔颜色不对,“没用你最喜欢的那支?”
笔下一顿,宋岑如掩盖道:“啊,收起来了。”他起身接过碗,“以后您别老送来,我去拿就是。”
华叔摇头道:“你这功课一刻不得闲,早点弄完才好早点睡。”说罢,犹豫半晌又起了别的话头,“学校是不是该放清明假了?”
“还没通知,应该快了。”宋岑如说。
“噢......”华叔搓了搓手,话在嘴边打转,难以启齿。
按照宋家和谢家的传统,祭祖大办只在除夕,其他时候家里的人都忙工作,人根本凑不齐。再要么就是中元节,放暑假前后宋岑如也好回去。至于清明,简单走个流程就好。
宋岑如察觉,递出气口,“家里有什么新安排吗?”
“咳,倒不是祭祖......”华叔说,“夫人和先生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溟如,这样你们就直接在陵园碰面,再一起回京。”
“不是说要处理港城的单子?”通常来讲这种又急又重的项目,至少得耗费两周时间,放宋岑如鸽子不就因为这事么。
华叔抿了抿嘴,“他们推了。改去扫墓,扫完再回。”
勺子和碗壁发出“当啷”脆响,宋岑如怔了片刻,而后不停搅动着碗里的燕窝,低首道:“嗯,我就不去了,在家祭拜也一样。”
“欸。行,我觉着挺好,”华叔应承道,“咱才来一个月不到,都还没适应呢,总跑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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