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她硬着头皮打招呼,“我……刚准备接电话呢。”
这话说出来, 连她自己的耳朵都不相信。
舒橪抱着胳膊,站在半幅隔墙后, 半笑不笑地反问:“是吗?”
手机铃声终于停了。
无尽的尴尬袭来,顶着舒橪质问一般的视线, 梁知予狼狈地弯腰下去, 伸手从灌木丛里拖出了沾了泥土的手机。
还好, 屏幕没裂。
“不打算解释解释?”
舒橪从墙后缓缓步出, 目光牢牢锁着她,让人无处可逃一般,“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来这儿?”
三个问题, 无分轻重缓急, 劈头盖脸地抛过来,砸得梁知予节节败退。
“我不是故意的。”
她鼓起勇气, 直视舒橪的眼睛,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真诚。
舒橪冷冰冰地“哦”了声。
几个字就想糊弄过去?
当他是傻子呢?
见对方不为所动,梁知予不得不继续挤牙膏:“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
舒橪波澜不惊:“我让你考虑的那件事, 也算其中之一吗?”
梁知予的眼神微微变了。
她垂下眼,鸦羽般的睫毛抖了两下,盖住了大半情绪:“舒橪, 其实你挺好的。”
话音刚落,舒橪的心口急遽降温。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被发好人卡的一天。
“但是……”
“别。”舒橪出声打断,执拗道,“我不想听你的但是。”
梁知予倔强地摇头,执意往下说:“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恋爱是个多余选项。因为我不想连累别人也陷入惶恐不安当中,那样太不道德了。”
舒橪渐渐听出异样:“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行至此时,再隐瞒也没有了意义。
“我被人盯上了。”
梁知予恻然一笑。
“ktv的监控拍到了我,截图被寄到主编手里,家附近也有盯梢的。所以主编把她的空房子暂时借给我住,也在这个小区。”
她原本想瞒着舒橪,可是越瞒越漏,和盘托出之后,反而彻底松了口气。
“你不用同情我,当时既然做了决定,今天这种局面,也不算意料之外。”
舒橪听完,眉心几乎紧蹙成死结。
“人身威胁?”他眼神寒凉透顶,“还真是符合地痞流氓的做派。”
又问:“可你怎么不来找我?住我家里,有谁敢打什么主意,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还不明白吗舒橪?”
梁知予近乎绝望地看着他,“我现在,是个麻烦,麻烦!谁和我在一起,都会受到牵连的,你懂吗!”
就像无辜的裴斯湘,有家也不能回,只能去和同事挤狭小的单人间。
因为她的拖累。
自责如一把利刃,轻易穿透了回忆和现实之间的阻隔。梁知予想起两年多以前,庄絮离职的那天,她追到电视台大门口,焦急地问庄絮,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
“知予,我不是不想坚持。我只是怕了。”
“我有家庭,有亲人朋友,如果我的坚持,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那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梁知予,和当初的庄絮,痛苦得如出一辙。
舒橪静静与她相对而视,过了良久,忽然启声:“可我不觉得你是麻烦。”
梁知予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似的,笑得无尽自嘲:“你没必要安慰我。”
她浑然不顾手机的脏污,打开了通话记录。
仅仅这一个小时的来电,就有数十通,号码属地五花八门,再往前翻,陌生号码的记录,长得几乎没有尽头。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这几天,我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听见电话铃声就喘不上气。刚才看到是你打过来的,我也愣了好久。”
心脏似乎被尖锐物狠狠刺戳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痛浮现出来,让舒橪几乎难受得失语。
他慢慢捧起梁知予的手,摩挲着她冰冷的手背,轻轻呵了一口气,尽己所能地捂热。
“你从来都不是麻烦。”
他一字一顿。
“你是我见过最正直、勇敢、一往无前的人,这样的你很好,怎么会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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