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想不通是什么因素促使宴平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甚至于说,她根本不敢细想,尤其是男人追在自己身后说的那段……
“他、他不会真的是喜欢……”
躺在床上的人完全不敢把自己的自言自语说完,薛宜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回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再联想宴平章今晚的态度,女人彻底失眠,薛宜其实很想用‘普信’这个词来解释自己的猜测,但现实是,自欺欺人这门课业满分的人只要一想到男人语气缱绻的那句‘想你’,就抓狂的睡不着。
裹着被子从床上滚到床下,再躺在皱巴巴的床垫上时,薛宜灵光一现,还真为宴平章的‘反常’找到了开脱、解释的理由。
“吊桥效应,宴平章绝对是因为我救了他,把错觉当喜欢,而且他又无父无母是姐姐带大的,本来就天生更亲近女性,更别说我帮了他。”说着,薛宜鲤鱼似地从床上弹起来,用力拍了拍烫得不正常的脸颊,信誓旦旦道:“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又是正常的一天。”
若是深究,薛宜这番推断根本站不住脚,论点论据全都主观的让论文导师一眼眉头紧锁,可女人偏偏就是说服了自己,即使宴平章的‘想你’二字前的主谓定明确,薛宜依旧强硬的压着鼓动不安地心跳,将脸藏在被子里的人欲盖弥彰地小声补充着。
“他才不会喜欢我,他才不会喜欢我、他才不会喜欢……喜欢我。”
“什么!你表白了,我靠,她还没分手你就表白是小三!宴平章你懂不懂规矩!!!”
何斐惊讶的声音即使隔着听筒也穿透力十足,更何况宴平章为了玩蜘蛛纸牌,还将手机开了扩音,坐在电脑桌前的男人,本就顶着晕眩的大脑在操作卡牌,这会儿被何斐一吼,毫无意外的将‘濒死局’玩成了死局。
宴平章深呼吸了一口,听着何斐气急败坏的谴责,男人捏了捏干涩的指尖轻轻叹了声,很细微,细微到电话那头轮流骂他没底线的何斐夫妻俩根本没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仍在持续输出‘先来后到’‘伦理纲常’,大有替宴平章早亡的父母行亲长教育义务的模样。
奈何夫妻二人都快说破了嘴皮,宴平章除了表情淡淡地,就是在抽到臭牌时不耐烦的皱眉、叹气,剩下的时间里,男人乖巧应答‘是’、‘对’、‘我知道’的老实模样还真有两分像夫妻二人刚满1岁的小儿子。
何斐看着老婆苦口婆心的样子,好笑的想到了前几天自家儿子犯错被骂的情形。
【宴平章真像我和君君的好大儿,这家伙的头比秃子的还难剃。】
何斐替许文君顺了顺气,用口型说道。
“慢慢说。”
说罢,男人指指手机又戳戳自己的太阳穴,对一脸怒容的许文君摊摊手,表情无奈的耸了耸肩,收到男人信号,许文君忍着火气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道:
“宴平章,我们之前是胡说八道的,我们俩就是满嘴跑火车,才不是真让你去当小三,只是玩笑、浑话,你怎么还当真。
再说了,万一你小三上位,你心安吗,说出去多难听,而且你让人家怎么想薛小姐。”
许文君上至某瓣8.7正剧,下至短视频平台那些‘脑子一丢看就完了’的短剧,女人作为大编剧什么撒狗血剧情没写过,可听到自家老公说宴平章真去知三当三,许文君完全接受无能,这才抢过了手机。
“做人做事真不能这样,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安心等着呗,当小三不合——”
“等不了、合适、我不当还有别人要当,我怕晚了争不过。”
宴平章的回答一如他表白的举动一样莫名其妙、一样让人三观尽毁,尤其是从他这么无趣古板的人嘴里说出来,任谁都无法接受,原先何斐还在看热闹,此时听完宴平章这句‘感慨’、‘后怕’、‘得意’杂糅,几乎交织了世间所有情绪、却又偏偏没有‘羞耻’、‘后怕’的话,何斐凑到手机听筒面前,张口就骂。
“宴平章你脑子真撞出问题啦!”
夫妻俩异口同声骂人,分贝爆表,吵得人耳朵疼,但宴平章却在屏幕里winning指示弹出的瞬间,听着夫妻二人的责骂发出了了今晚、乃至他短暂二十九年人生的里最痛快的笑声。
放肆地毫不克制地痛快笑声。
一声接着一声,饶是隔着通讯设备,何斐和许文君都感受到了男人的开心肆意,也想象到了男人笑得东倒西歪的蠢样。
夫妻二人被男人笑得心烦,相顾无言两秒,二人异口同声‘疯了的老实人,最惹不起。’便挂断了电话。
冷峻外表包裹的是一颗单纯到令他们这些好友都心疼的童稚之心,五年前所有人都劝、骂宴平章,劝他别多管闲事,骂也是‘别多管闲事’,到了最后灰溜溜被赶出国的境地,宴平章身边只剩下何斐和许文君夫妻俩。
多久没听宴平章这么轻松的笑声了呢?
坐在床上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终是没再说谴责的话,宴平章是对信仰百分百坚持贯彻的固执匠人,但何许夫妻俩更愿意称对方为【固执、犟人】,犟人对待专业和薛宜的‘固执’程度远远超乎二人想象。
虽嘴上道德谴责,但多年情分在前,何斐许文君还是摒弃道德底线的默默站在了宴平章身后。
“我瞧薛小姐那未婚夫也就一般。”
“嗯,制药的都心黑,我觉着不如宴宴老实。”
“可不,咱宴平章样貌家事能力哪样拿不出手,薛、薛小姐选他无可厚非。”
“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是宴宴和薛小姐比较配,同专业同师门又一起做这项目,怎么不算缘分。”
……
何斐左一句薛小姐,许文君右一句宴宴,夫妻二人说到最后愣是把自己说服了。
“宴平章吃了那么多年苦,他就喜欢个女孩表个白有什么错!”
宴平章不知道夫妻二人这么会自我催眠,也不知道自己交的这两位老友会真的无条件站自己,被何斐挂了电话,宴平章也不生气,只是傻乎乎地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来腰。
诚然,宴平章和何许二人说得一样,他现在是‘疯了的老实人’,触发他‘疯了’的机关是薛宜。
何、许二人说宴平章惨还真不是假话,许文君同宴平章一样,是沪市人,二人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宴平章那些倒霉过往,许文君几乎无一不知晓。
宴平章是老来得子,从小没少受同龄人乃至成年人的白眼、口舌,再加上男孩头上还有三个姐姐,小宴平章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行侠,即使二人是邻居,加之宴平章搬家后同她还断联过一段时间,许、宴二人还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直到宴平章被猥亵的事在小学里传开来,许文君抄起文具盒将那个嘴臭的小胖子打得鼻青脸肿,二人才再次成为了朋友,圆了‘青梅竹马’四个字。
许文君看见十岁的平章面色惨白的站在班级后门时,嘴里的‘宴宴’还没喊出口,就见男生逃命似地离开了现场,火气直冲脑门女生想都没想,拿起文具盒骑在男生身上劈头盖脸一顿招呼。
‘小赤佬,我让你胡说!小赤佬,你个小赤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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