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去北门。’
医护说瞿砚和这么喊了一路,逢人就喊,让他别当回事,北门什么人都没有;这一路路过的医护安保都听到了他这句话,听着他从生龙活虎到死气沉沉,但没人当真。
盛则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心下隐隐有了判断。
包厢里开枪的打手、官员,以及宋胤川他们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涌入,饶是盛则自己都分不清敌我,薛宜白纸一样的人,能么?他一点信息都不可以放过,哪怕是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
【万一呢,万一在北门。】
看似混乱无比的场景,但两拨人明显在较劲,为得就是困死对方,今天这场子里的人,一个都别想走,哪怕死了也得烂在这,除非一方先收手,谁先收手谁就是输家。
盛则懒的分析这浑水一样的局势,左拐右拐躲过了两拨巡逻的人,抱着碰运气的念头,终于找到了薛宜,但不是北门。
薛宜比包厢里那群短命鬼聪明的多。
盛则从天台连接桥翻到了比邻ktv的餐厅天台后,弯弯绕绕跑了一圈又一圈,到达和北门死胡同一墙之隔的暗巷时,薛宜正‘咚’地一声从两米高的围墙上砸到了地上,很像一年前在大礼堂,笃定敲响第一个琴键的她。
果断,不拖泥带水。
可这次不是琴键声,是肉体撞击地面的发出闷响,不悦耳不悠扬,伤筋动骨的听得他心惊肉跳。
不由自主地,他脚上步子从走变成了跑,可惜,他还没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来,薛宜就把他当成坏人恨不得杀了他似得。
盛则并不为薛宜这种警惕感到恼怒不快,相反他为女孩的攻击力十足的动作安心,但此刻看到对方,哪怕隔着夜色都清晰可见的四肢下巴上的淤青,盛则觉得心脏钝钝的疼。
【骑摩托摔的。】
不自然的按压了两下帽子,将挑染的头发又将冷帽里藏了藏,盛则打破二人这种你不言我不语的僵局。
“我没必要骗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来找我女朋友,没别的想法。但ktv门口全是保全,他们不让我进去,我才想着从这巷子里翻过去。”
盛则没安慰人的天赋,严格来说他不觉得有任何人值得他浪费口水去安慰,只有弱者才需要哪些冠冕堂皇的话术。
虽然现在明显是在为了打消女孩的疑虑,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男人说话的语气依旧有些硬梆梆得。
“所以、豆芽菜你能不能快点,你不急着报警,我还急着去警察局报案,我看着你从那翻过来的,你是证人,你要是敢不替我作证,我就把你扔回去,像你说的大不了同归于尽,和我女朋友做对鬼鸳鸯。”
瞥了眼裸着小腿赤着脚站在阴影里的女孩,盛则烦躁的将围巾又朝上鼻梁上拉了拉,声音虽闷,但语气里是他连他都后知后觉的‘哄’。
“很冷也很危险,你和我、”
男人看着表情松动的人,语气一顿。
“和我女朋友都没时间耽误,那群王八蛋有枪,我看见了。”
顺着薛宜的同归于尽逻辑说话,的确比好言相劝的哄有用,自打他“恶狠狠”地威胁了通薛宜,赤着脚的人缓慢又谨慎的朝他走了两步。
“是,我这头发是二流子了点,但你也不能不允许二流子有心上人、有真情吧,豆芽菜。”
摘了冷帽,盛则佯装恼怒的搓了把头。
“老子真对你这发育不良的豆芽菜不感兴趣,我只想找我女朋友,能别磨叽了么,小姐。”
是了,他第二个不想暴露身份的原因,就是这头荒诞的挑染银发,太像二流子,他本来就不讨薛宜喜欢,还被宋胤川陆培安诓着染了这鸟头,盛则自打染了头,“无心”串门严思蓓家的次数骤减;无它,他臊得慌,这发型太他爹的蠢了,他不想破坏自己在女孩眼里的虚妄形象
【再玩德州扑克,我就是狗。】
染发是他输了牌局的赌注,这头发还气的老爷子打断了两根拐杖……
“走不走,就信我一次,豆芽菜。”
盛则不是没见过完美如ai的‘官商子女’,像薛宜这么挑不出错的更如过江之鲫,比她漂亮聪明,比她更能歌善舞的盛则觉得自己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偏偏打严思蓓初一那年领着小姑娘向他们介绍时,他就莫名其妙留了个心。
小机器人第一次程序出错是和元肃恋爱。
【十六岁,胆儿真大,老市长的孙子都敢谈。】
盛则看着此刻磨磨唧唧红着脸穿好自己外套的女生,诡异的暗爽了一秒,又故作嫌弃地开口,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你觉得警察可能来这么快么,你翻过来最多三分钟。”
捂着鼻子嫌对方身上有味儿本就是缓兵之计,见薛宜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盛则才又小心翼翼地举着步子慢慢靠近女生,虽然他一动女孩握着匕首的手就会立刻死死攥紧刀把,戒备拉满的瞪着他,但也比先前想拿刀掷他好。
“他们在诈你,我猜、只有你跑出来了。”
见女孩微微张开唇欲言又止的模样,盛则乘胜追击。
“那些姑娘没你胆子大,两米的墙都敢跳,这么不要命你身上有东西对吗。”
虽说是在分析,可盛则却发现自己的心脏越来越疼,薛宜砸下来的景象成了他的梦魇很多年。
“你把东西带出来了。”
【你把毒品带出来了是吗,所以才这么拼命,非要为那些不重要的人伸张正义么,笨蛋。】
男人分析的每一句都是事实,可倒霉太久,薛宜不敢动也不敢回答。
这糟糕的一天似乎是一个永远打不完的无限流剧本,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热心市民是甜枣,但紧接着就是一巴掌,所以眼前人就一定是甜枣么?
薛宜想赌一把不假,但犹豫害怕也是真。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你怎么证明你和他们不是一群人。”
“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吸引我的?还是你觉得我是恋残癖。”
盛则一直不朝女孩说这类‘刻薄’话的原因不是他怜香惜玉,只是他懒得说,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说几句‘激人’的废话,薛宜就能对他托付全盘信任。
可现在,即使大道理三令五申‘事急从缓,事缓则圆,人缓则安。’
听着墙后那群人窸窸窣窣架梯子准备翻过来的动静,他再顾不得这些假大空,顾不得扮演一个体贴的‘君子,’况且他本就不是,他今晚的人设是小混混,只不过是一个多了爱‘乐于助人’优良特质的小混混。
“上来。”
迅速跑到薛宜面前,盛则直接将后背露给了对方,蹲在女孩眼前,盛则拍了拍自己肩膀。
“你想去报警,我想找我女朋友,你要是不信就拿军刀捅我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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