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玉脸上笑意不变:“儿?臣以为?,只要是父皇心中人选,定能绝地贯通,将?那些爪哇小国打个落花流水。”
圆滑,挑不出错,且没有用的废话。
皇帝坐在上首,指关节轻一下,重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吗。你没有别的想法??”
谢广玉脸一僵。
谢昊宇有些幸灾乐祸:叫你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皇帝又咳了几声。他身体显然不比从前,皇位更替也就这?几年的事。他自己也清楚,如果是商议将?领人选的事情,单找谢告禅一人即可。对边疆足够熟悉,拎得清,能顾全大局,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安插自己的眼?线进去。
但只要坐在这?个皇位上,他便必须平衡皇权,防止一方向另一方倾斜,最?后?直至崩塌。
皇帝几不可察地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谢告禅。你的想法?是什么?”
谢告禅语气平静:“儿?臣以为?,此事应当交给众臣决断。”
不出意料的回答。
谢告禅接着道?:“交与父皇信任的大臣去相商,一来能够将?这?件事多瞒几天,二来众臣商议过后?的结果,也不必担忧该如何权衡。”
谢广玉又笑了下:“二哥这?话,倒是把自己摘出去了。”
谢告禅语气丝毫不变:“只是尽我?所能。”
谢告禅神情过于坦荡,以至于谢广玉张了张嘴,愣是没想到该如何反驳。
“在边疆这?么多年,”皇帝声音忽然又毫无预兆地冷了下去,“你竟然连个合适的人选都挑不出?”
谢告禅起身,又行了一礼:“儿?臣无能。让父皇失望了。”
皇帝冷笑一声:“行了。”
“你们两个走?吧,太子留下。”
谢广玉朝着谢告禅隐晦地挑了下眉,带着一贯的笑意弯腰行礼:“是。父皇切勿气坏了身体。”
谢昊宇没搞清楚状况,只听懂了让他离开的指令,同样行了一礼后?,和谢广玉前后?脚离开了政事殿。
待殿内只剩下谢告禅和皇帝二人后?,皇帝缓慢起身,掀开了珠帘。
即使早有准备,但真正看到皇帝目前的身体状况后?,谢告禅心底还是不由得一惊。
比起几月前宫宴上的模样,甚至是一月前为?苏文清的事在政事殿相见时?还要苍老,憔悴,仿佛整个人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连眼?神都变得死气沉沉。
皇帝一手握拳捂在嘴边,咳嗽着缓缓走?下长阶,坐到了谢告禅旁边。
“你可知,今日朕为?何要叫你们三人来?”
谢告禅压下心中惊异,垂眼?道?:“父皇所为?,必有深意,儿?臣不敢妄言。”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谢告禅没说话。
在众多孩子里,谢念最?不像他,谢告禅是最?像他的一个。
有时?候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谢告禅心里在想什么。这?种相似有时?会让他觉得欣慰,有时?又不由得会让他感?到心惊。
如同世?界上的另一面镜子,一举一动?都被倒映出来,相似到了让人心生畏惧的程度——
也许某天,谢告禅同样会提剑指向他的脖子,逼他禅位。
“将?你留下,也只是给他们二人做个样子,”皇帝声音带着淡淡疲惫,“再过一时?半刻,你就可以走?了。”
“多谢父皇。”
话音落下后?,政事殿内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当中。
也许人在遭受病痛折磨时?总是显得格外?脆弱,破天荒的,皇帝又主动?开了口:“你还在恨朕?”
谢告禅语气毫无波澜:“父皇说笑了。”
皇帝注视了谢告禅许久,见谢告禅始终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一下子泄了气似的,长叹一声。
“朕知道?你还没忘记当年的事。只是朕当年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
谢告禅没接话。
谢念不等到他必然不会入睡,现在又快子时?,回去还要大约半个时?辰的脚程……
“你也老大不小了……现下连个太子妃都没有,这?像什么话?”皇帝絮絮叨叨着,不知从哪儿?将?话题转移到了这?儿?。
要是能早点回去就好了。谢告禅心想。
“你如今……真就没有娶妃的想法?吗?”皇帝又长叹一声。
谢告禅猛然回神。
他站起身,朝着皇帝标准行礼:“父皇,儿?臣该走?了。”
皇帝眉头紧锁:“朕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
谢告禅过了许久才开口,他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已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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