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彰并没否定,顿了顿,郑重道:“回大人,我二人确实有修渠之人。”
王勉挽了挽袖口:“数量几何?价钱几何?”
“万名,每日十两银子即可?。?
万名修渠工,每日十两银子?!
王勉当即挂了脸,怒道:“本?官日日在这河渠之上除淤,你当本?官很?闲么,有空在这听你说这无稽之谈!趁我没改变主意,快些走!换做往常,定痛痛打你们?一顿板子!”
说罢,王勉一甩袖子,愤愤走了。
吃了闭门羹,孟知彰也不恼,几步追上去,拦了王勉去路。
“大人留步!大人需要修渠工,我有人手,价格又不贵,大人为何听也不听就将人赶走!”
王勉顿住,他走得?快,没想?到?这年轻人走得?更快,几步追上自己,看来还是?个练家子。
“满大恒朝就不可能有10两银子万名工人的价格,你当我这知府是?吃白饭的?”
“大人息怒!在下既然敢报这个价格,自然有报这个价格的条件和道理。耽误大人一刻钟时间,若这事不成,大人再打我板子,自当甘愿领罚。”
整个泾溏府上下农田淹水者近半,未遭水患者忙着夏收,受灾者则一心自救,眼下这沟区河道上忙着的几百河工是?王勉好不容易筹来的,眼前之人却说自己有万名之数。
王勉又仔细打量下孟知彰,见?此人不像开玩笑,一摆手,愿闻其详。
“大人可?知眼下临江府有多少流民?”
王勉摇头,眉眼却染上阴翳。临江府全额税粮收上去,底下百姓脂膏定是悉数搜刮干净想来也是?不够的。
听闻临江府负责本?次夏收的税吏,已经?疯魔了。大抵是?见?到?太多人为筹集税粮而抵押田舍、背井离乡,甚至卖儿鬻女的凄惨景象。
临江府的今天,就是?泾溏府的明天。
“几千流民,大抵是?有的。”
王勉声音低沉,像是?深深叹了口气。
“大人在府州县需要挖河清渠的地方设粥厂,每日施粥,万名流民每日十两银子,足矣。”
“粥厂……也是?需要设的。只是?眼下在讲河工之事,怎么扯上粥厂了?”王勉不解。
“大人莫急。”孟知彰继续,“粥厂之粥并不免费领取,以工代赈,他们?是?要做工方能获得?粥食。身体强健者或修整城墙,或挖沟渠,或排水翻地;妇孺老者,则可?以帮着捡柴、烧火、煮粥等。人人自食其力。”
王勉眼睛中?渐渐有了光,上前一步,示意孟知彰快快讲下去。
“既然是?流民,想?来头顶也无片瓦遮雨。大人在城郊搭建简易棚户区,将流民登记,按性别年龄分棚居住……”
“如此甚是?……周到?!”王勉迫不及地插话,“抱歉,这位小?兄弟请继续!”
“大人可?以将粥厂之事让州县广而告之,吸引流民前来。一则增加我们?所需劳动力,二者,这些流民暂时有地方住,有食物吃,也便少了其他心思,大大减少了动乱的可?能。”
“甚好!甚好!”王勉不住拍手,上上下下打量眼前之人,“兄台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识和胸襟,前途不可?限量呐!方才?是?我失礼,还望兄台莫要见?怪。”
“大人严重了。”孟知彰忙还礼。
堂堂一府知府,知错能改,不惜弯腰谢罪,实属难得?。更难得?是?他竟与民同心同劳,亲自挖河开沟。
“不知兄台在哪里高就?”
王勉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他想?挖墙脚,请这位小?兄弟做自己的门客。
孟知彰忙理理衣襟,恭敬再施一礼:“下官翰林编修孟知彰,见?过王大人。此次是?奉陛下手谕,前来探查水患情况……”
“孟知彰!原来你就是?那位‘孟知彰’!
王勉重重拍了下孟知彰肩膀,甚至惊喜。转身不知从哪找来两个草编的蒲团,地上一摆。
“坐!快坐!方才?只觉得?这名字耳熟,一时倒忘了。你来时,南先生没告诉你我在这里?”
这次换孟知彰不明就里了。
“在下也是?南先生的学生,年纪痴长你几岁。先生在书信中?提到?过你,说你才?华冠绝,将来定大有建树。我此前还当先生偏心,如今看来,知彰兄当真?有治世之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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