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聿白也不知怎么了,原本大病初愈后尚有些疲累的身子,此时全然好?了,还一直嫌马车跑得慢。若给薛启辰拦着,竟要跑出?车厢,亲自去扬鞭赶车。
会试二月开考,同?乡试,也分三场,分别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举行。
“若是赶一赶,二月初,我们能到京城的吧?”
庄聿白不停问薛启辰,时不时掀开车帘看?外面静止了一般的沿途风景。
“放心,跟带队把式和镖师大哥都说过?,我们回程会尽量快。”薛启辰拍拍庄聿白肩膀,“放心。即便你不在家,孟公子那?边还有我兄长在,绝对不会让他独自一人去赶考。京中房屋和家仆都是现成的。孟公子只管提笔上阵,其他的我兄长自会打理。”
“春闱不比乡试。一则在京中举行,他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水土不服可?怎么办?还有京中饭食谁给他准备?”
“那?你们在家中的饭食,都是谁准备的?”
一句话问到了庄聿白,他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平时在家……都是他做饭。”
“这就对了。平时你在家,他还要准备两个?人的饭。如今他一人在家,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便是。难道不比此前轻松?”
听上去很?有道理。庄聿白一下愣住。薛启辰这个?角度,他从来没?想过?。
“所以呀,琥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看好自己的身子。这一路舟车劳顿,正常好?人都要扒成皮,何?况你这大病初愈的。若是你老公临进闱场前,见到你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岂不是会心疼。一心疼,考试时自然就会分心。一分心,这字也乱了,文章也做不好?了。”
然哥儿也来劝:“阿兄又?带了些散装锁阳,让我们路上若得了便宜之处,多煮些锁阳羊肉来吃。这菜做法简单,补肾阳,益精血,滋养身体?亏空,最好?不过?的。公子放宽心,我们不急在一时,边走边养身体?,等养得白白胖胖了再见孟公子,他岂不是更开心?”
庄聿白听进去了,心中没?此前那?般急躁,不过?嘴还是硬的。
“我只是不放心家中晾晒的蔬菜干而?已。他心不心疼,开不开心,有什么重?要的。”
“好?好?好?,有庄大公子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不过?等去了京城,见到你家相公,我们约你出?来耍,你可?别推三阻四找由头搪塞!”
刚过?完年,数九寒天,天气自然还是冷的。说是加速往回赶,满车满厢的货物,加上庄聿白身子并?未完全好?利索,行进速度自然也快不到哪去。
庄聿白数着日子,挂在天上的月亮从细细弯弯一勾,渐渐变胖变亮。等月满中天,上元节的圆月挂上柳梢时,他们的路程刚过?了三分之一。
庄聿白觉得自己好?奇怪,他从未如此想念过?一个?人。尤其夜深人静,蜷进冰凉的被子,一只手却总是不受控地想向外伸,想去摸摸身边是否有那?个?熟悉的人。
西境榻凉,比卧榻更凉的,是空空如也的枕旁。
早已习惯了翻身就能窝进那?片温热,如今除了冰凉如霜的月光,再无其他。
庄聿白在陌生的时空,裹了裹身上的被角,没?来由的虚空将?他死死缠住。他蜷缩在那?,像被人遗弃的一只小猫。心中无数次的唤着那?个?名字。
他以为?马上回家了,这份落寞感自然会减弱。谁知这返乡的车轮越走越慢,这归途之路越走越远。
庄聿白的心猛地抽搐,心中那?根线像被人在远方猛地拉了一把。
没?来由的酸楚涌上来,庄聿白鼻头一酸,一股滚烫冲出?眼角。
“孟知彰,你还好?么?”
天上圆月很?快被时间侵蚀成半轮,继而?又?慢慢缩成细细长长的银钩,挂住西方那?片暗夜帷帐。
行程过?半,却已进二月。
二月初八便要进场的会试,无论如何?是赶不上的了。原本庄聿白还在纠结若是二月到家,是先到府城,还是直接去京城。眼下哪还有其他选择。
这个?时间点,若是顺利,孟知彰应该在京中备考了。
日子一页一页在手中翻过?去。
庄聿白的考前焦虑综合症又?复发了,在二月初八这日达到顶峰。已经开始茶饭不思,甚至一夜一夜熬着。
京城贡院中某个?号舍中,孟知彰该闭目休息了吧。虽是早春,天气仍然寒彻骨,尤其到了夜里,会不会起风,会不会带的被褥不够厚,脚下会不会冷?
庄聿白睡不着,好?多问题充斥在他脑海中。或许自己时刻清醒着,便能陪伴到远方的那?个?人。
二月十六,春闱三场考试落下帷幕,庄聿白像跟着大考过?一场似的,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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