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止的样貌没有变化,气质却变得更加凌厉冰冷。白衣似霜,乌发披散在肩后,整个人苍白地过分,身旁跟着一柄黑色的灵剑。
温听檐站在树上,一眼就认出了,那剑是陵川。
应止突然抬起手,把面前的册子挪到眼前,用另一只手,在册子上那些朱红的名字上一寸寸描摹。
幻境里的应止,看起来还挺有闲情雅致的。温听檐看见他的动作,如是想。
在这里面应止的修为比他高出太多,这么近的距离,应该早就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却始终没有反应。
他以为应止是不为所动,但事实恰恰相反。
温听檐只看见应止在描摹那些字迹,殊不知,那上面朱红的名字,每一个都是其他殿的殿主的名字。
他们的心头血被取出来,一笔一划写下了这和他们修为相关的名姓,递交到应止手里。
应止每用灵力碾过那些名字一寸,就牵连起对应人的心脏被捏攥,修为倒退反噬。
这种程度的执掌生杀,他的表情却依旧是淡漠平静的。
他的举动就是一种对殿主的警告。那些修为反噬的人,应该能在一瞬间意识到,是有人不长眼睛地凑到了应止的眼前,于是让自己殿的人赶紧离开。
可等他将册子上的人都挨个点了个遍,树上的人还是没有动作,大有一种打算就这样看他一下午的样子。
让应止都有点好奇,这到底是谁派来的人了。
但这好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就消散了。他轻轻抬手,旁边的陵川破空,瞬间攻了过去。
“铮——”
兵剑相接,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温听檐拎起剑反手挡住,反手将没有动用灵力的陵川震开的一瞬,这把铁剑也不堪重负地碎开。
应止手上的动作顿住了,陵川在下一刻回到他的身旁。
端坐在亭台里面的剑尊,终于抬眼看了过来,眼睫漆黑。
温听檐对上他的视线,松开手,把只剩剑柄的剑扔下,砸在地上只留轻响。
他手上唯一的一把武器已经碎开了,如果应止再进攻一次,他就没有其他抵挡的手段了。
这点温听檐知道,应止当然也知道。
可他在温听檐身上却没感受到任何的恐惧和担忧,只有平静,像是认准了应止不会再发动第二次攻击。
而事实也和他料想的一样,应止站了起来握住了陵川的剑柄,却没动手,而是轻轻将剑一斜,也做出一个抵挡的动作。
方才温听檐刚刚施展的动作,和此刻重合,应止终于确认了。
那是和他分毫不差的剑招,就连握紧剑柄略微倾斜的角度都如出一辙。
就像是另一个他自己。
温听檐眼见已经被发现了,便直接跳了下来,一步步向应止走近。
应止见过很多人,敬仰他的,痛恨他的。却没有这样一个视他手里的剑若无物,光明正大走过来的。
他心里的问题其实还挺多的。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他,为什么能带着兵器进入流云殿。
但最后,他还是问了最想要知道的一个。
“你的剑,是谁教你的?”应止好像是在笑着问,但语气和瞳孔里的颜色却只有冰凉。
第28章 陵川(四)
这场面无厘头到,温听檐居然有点想要笑出来。
教会他用剑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对面,问他:你的剑是谁教的?
当初应止在发现他的剑不被温听檐排斥后,就手把手教着温听檐怎么使剑。
即便一开始温听檐并不理解应止为何如此执着。但他还是学会了他所有的招式,复刻了所有细微的举动。
最后当温听檐可以将剑用的如臂指使时,应止在边上对他说:“你可以像用剑一样,随意地驱使我。我都会为你做到的。”
温听檐不喜欢这句话,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却捏住了应止的脸狠狠地掐了一下。
而现在,他不知道怎么和幻境里面的应止解释这个局面。
告诉他这一起其实都是一个考验,一个幻境。你这百年来的经历仅仅是虚妄?
温听檐思考了下,索性只是实话实说:“你教的。”
应止很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个头发和瞳孔的颜色,如果他见过一次,绝对不会忘记。
可他看着温听檐的眼睛,又确定他没有在说谎。
那些见过他剑招的人,早就死了。是绝不可能通过模仿做出这一招的。
应止身上的灵力一点点回收回去,温听檐判断了下,应该就是不打算动手,把他留下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他听见应止开口问:“你是哪个殿送来的人?”
温听檐没吭声。因为他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地方,撒谎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应止把手里的陵川剑甩到身边,任由它继续飘浮在半空中。和温听檐沉默地对视了几秒,最后放弃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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