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轻轻摇头,一边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一边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
“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我,他们对我再不满,看在军部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的。”
科恩顿了顿,校方会不会为难他的虫他不知道,他倒是要按耐不住给校方使绊子的心情了。
“明后天的宣讲还需要校方的配合,雄主。”
许是他眼里的戾气太盛,诺维借着起身姿势遮掩,偷偷攥住了他的手指,灰蓝色眸中有些许不安。科恩赶紧回神,快速“嗯”了声。
“没事。”
带着草编戒指的手安抚般划过虫的手背,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凉意,s级有些无奈道:
“但其实比起委曲求全,我更希望你能仗势欺虫一点,掀桌子、打虫、骂虫什么都好,反正你雄主有那么多势,不仗白不仗。”
这话有些逾矩,诺维愣了愣,迅速敛目低头,抿着唇不说话。科恩也知道对于乖乖巧巧的他的虫来说,这确实有点强虫所难了,忍不住任重道远地叹了口气。
这场虚与委蛇的宴席持续时间不短,待到宣讲小队一行五虫走出来,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远远可以望见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只上了年岁的须发皆白的虫,拄着一个拐棍,正靠着灯柱闭目养神着。
科恩还在诧异学校里哪来的这么大岁数的虫,就见诺维突然目光闪动,禁不住脱口惊喜道:“莱图老师!”
虫极为少见地情感外泄,甚至顾不得先转过来征询他的默许,就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过去。
“哟,老头果然来了。”与之伴随的是身后同行虫的感叹,科恩立马回头:“他是谁。”
“西防星最后一任常务校长莱图,我们都叫他‘老头’。”
同行虫露出一个颇有些怀念的表情:
“老头是唯一一个对西防星有感情的校长,他很喜欢学长,说学长是他最得意的学生。那时候西防星没有经费,还是他自掏腰包送学长去中央星参加对抗赛的。学长进入军部后没什么休假机会回来,但只要他回来,老头爬也会爬起来见他。”
应和着这句话,诺维跑到了近前,老校长也睁开了眼睛。
即便身体已经非常苍老,但那双眼依旧锐利如鹰。
他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诺维,似乎是要用视线一点点确认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是否还安好如初,可又在望到脚踝上那个刺目的电子脚铐监控仪时瞳孔猛然收缩,半饷后,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在数十年如一日坚持的铜墙铁壁中泄出一丝怜惜。
“还能回来就好。”
老态龙钟的校长已经没法靠自己站立了,只能一只手用力顶着拐棍,一只手快而轻地抚过诺维的头发,把一个红木礼盒强硬地塞进他手里。
“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你雄主肯放你出来不容易,不知道s级喜欢什么,就把这个东西当做你带给他的吧。”
诺维打开看了眼,迅速合上,有些抗拒地递还回去,“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您——”
“让你拿着就拿着。”
老校长佯装生气地轻拍了下他的手,“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就这点家当,能让你好过一点也是它们的荣幸了。”
同行的另一只西防星虫当即转头跟同伴咬耳朵:“完了,老头是不是也知道学长的事了。”
“那么大事,老头很难不知道。”
同伴无奈耸肩,“他都哭过一场了,说是学长被关进军牢的消息传回来,现任校长要撤荣誉栏,他挥着拐棍过来吵过一架,说他教的孩子他知道,孩子没有认罪,孩子肯定没有错,是他们没保护好孩子。”
旁边三只西防星出身的虫窃窃交流着传闻,科恩望着长辈面前手足无措的诺维,突然好像知道那个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的答案了。
军牢那么那么疼,为什么直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明知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他的虫也依然坚持着不肯签认罪书,始终不去从铺天盖地的刑罚中为自己争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最后优待。
——因为他可以死,但不可以让一切盖棺定论成真的污点。
或许是对自己最喜欢学生的遭遇太过心有余悸,老校长的态度非常强硬,诺维本就不太擅长拒绝,这下更是推辞不过,犹豫片刻,只能抬起头,本能地望向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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