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量力而行,定然除不去那祸源。”
天昭道:“你一己之力不能做到,自然有修仙世家和仙州助你,不必将一切揽到自己肩上。”
徐长因却说:“不,师父。”
“此事非我来做不可。”他神情决然,“量力而行必留祸患,我自当放手一搏,哪怕是赌上性命,也绝不能不做。”
他这话说得与赴死无异,天昭一时微怔。
“你……”
天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所说的祸源,是什么?”
徐长因双目炯炯,此刻却忽然不说话了。
但天昭已然明白,方才他们所说的祸源,大抵不是同一种。
可是,今魇乱四起,最能危及天下苍生的不就是魇吗?
“上仙。”徐长因终于开口,却换了称呼,“这世间善恶分明,可即便是仙也未必看得清楚,有些事若我不去做,就不会有人去做了。”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天昭面色沉沉,瞧着眼前的徒弟,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他。
徐长因又道:“所以上仙,这祸源我一定要除。”
便是违逆天道,便是要持剑弑仙,他也断不能后退半步。
见他这般决然,天昭叹了口气:“长因,有些事不至于此。”
徐长因神色微缓,道:“师父放心,弟子心中清明。”
天昭拍了拍徐长因肩膀,他本不是多思敏感之人,此刻却忍不住叹息:“你自有考量,我却放心不下。长因,你们若是赶上好时候,也不必受这些磋磨了。”
这一批的仙侍确实没赶上好时候,以往的仙侍只用跟在师父身后,潜心悟道,若有困惑,立时便能向仙请教。有仙授业解惑,自然是日益精进。
如今却不同,逢上魇乱,别说是仙侍,就是仙也要日夜劳走奔波,更别说是仙侍。
尤其这些仙侍大都是修仙世家中的佼佼者,身份地位都不低,这种时候更要为本家出力。
长明谢家有三人都入了仙州,除了谢霜还自由些,时常跟着离无出入仙州,其余二人,谢七和谢锦,都早早回了长明。
对于谢七这个徒弟,云惬是很喜欢的,那场仙人谜题之后,他便觉得谢七会成为谢家下一个飞升仙州的人,对谢七便极上心,倾囊相授,尽心栽培,望谢七能早日有所成。
如今谢七回了长明,云惬这个做师父的免不了担忧,便分了自己一缕神识作传信之用。
仙人神识不是儿戏,谢七自知师父看重,每日纵然再忙也要抽空回信,让师父知道他平安。
明栖最是个苦中作乐的性子,听了这事,还笑称他们是仙州模范师徒,说整个仙州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对这样的师徒来了。
这话虽有夸大的成分,但真深究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像云惬这样正经又会教导徒弟的,仙州没有第二位。像谢七这样天资极佳又能独当一面的弟子,仙州同样没有第二位。
其他师徒多多少少都有欠缺,但这对师徒当真让人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若说仙州谁最羡慕这对师徒,当属长乐天新收的弟子,花川薛家,薛知礼。
云惬和谢七是模范师徒,明栖和薛知礼则是另一个极端。
薛知礼性子规规矩矩,根骨又雅又温,礼数从未有缺。偏明栖是个闹腾性子。薛知礼盼着仙能够规训自己,明栖偏和他唱反调,对他从无管束,反而是逗趣颇多。
对这位师父,薛知礼也没有嫌弃,只是十分无奈。
往日在家中,薛家人个个言行有礼,从不逾矩,但自从上了仙州,薛知礼已经数不清他逾矩多少回了。
明栖一柄呼风唤雨的折扇在手,叫他同坐饮酒,又拉他闲谈传闻轶事,还时常招呼童子们戏耍于他。
这哪是将他当成弟子,分明是将他当做平起平坐的好友
薛知礼多次婉拒,明栖却对他说:“你呀,就是规矩太多,束缚太重,焉知这人生在世,你须得自私点,才能自在,才不枉费这年少青春。”
若无规矩,必然犯错,若只顾自在,必会堕落自毁。
薛知礼从小学的就是这样的道理,所以明栖的话他无法苟同,便只能道:“弟子愚钝。”
明栖笑呵呵地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待你哪日不与我论规矩,就不愚钝了。”
薛知礼仍只有一句:“……弟子愚钝。”
得益于明栖广交好友,他们这对师徒在仙州也算是一段佳话,只不过是一段人人提及都会相视而笑的佳话。
不过,仙州比这对师徒更不像师徒的师徒也是有的。
此刻,这对没有半点师徒样的师徒,正站在宴春风的窗下,旁若无人的亲吻。
虽然也确实旁若无人,但宴春风的童子沾了点人性,纷纷探着个脑袋瞧新鲜。连童子们抓来的兔子也跟着排排站,瞧热闹。
这场亲吻始于祝欲体内的魇作祟。
以往宣业都是探颈渡仙气,这回祝欲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更快的法子?”
沉默片刻,宣业点了下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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