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是小兽,分明就是放大版的雪鸮。
当日在白雾林的庙宇中,令更的神像中正怀抱着雪鸮,长耳短尾,颈上挂着个桃花铃。
但那时的雪鸮确实是一只小兽,只有猫一般大,而且因为神像残缺,看不出原样。
此刻,雪鸮盘踞在正机缘内,占据了小半边院子,头都要伸出院墙了。
它通体雪白,只有耳尖和尾巴上有几抹霞红,颈上挂着一个桃花形状的银铃,风过就响,很是悦耳。
想来是令更和祝风出事后,十命将雪鸮接过来养的,算至现在,约莫也有两百年了。
长得这般大,真是养得很好。
祝欲笑着点头,觉得徐音在这里也能被养得很好。
他们才刚进门,徐音就被雪鸮一爪抢了过去,抱在怀里又闻又蹭的。
十命倒是没说什么,宣业才张口说了一句话,她便答应让徐音留下。
不过,十命答应他们的速度很快,请他们出门的速度也很快。
祝欲瞧出来了,十命不待见他,连带着也有点不待见宣业。
“上仙,你怕是头一回这么被人拒之门外吧。”祝欲忍不住笑。
宣业“嗯”了一声,抬脚往外走。
“她一直如此,你不必介怀。”
没想到宣业还反过来安慰他,祝欲脚步顿了一下,才说:“没什么可介怀的,我知道她是担心你。”
“不过上仙,你同那位十命大人,关系很要好吗?”
宣业放慢脚步等他,待他走近才道:“大抵是令更的缘故。”
“这怎么说?”祝欲不解。
宣业便道:“当年仙州塌毁,我的仙府是最先塌的。但此事我并未追究。十命对令更最是敬重,多半是因此心怀感激。”
这么一说,祝欲便明白了。
令更盗取神木才致仙州塌毁,不少仙府都出了事,宣业没追究,其他仙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这倒是替令更省去了一桩麻烦。
不过,祝欲又想,或许也并不只是因为这个。令更与祝风的事,十命亲历其中,怕是认为他们会步其后尘,这才不待见他。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左右他舍不下身旁的仙。十命再怎么瞪他也没用。
一人一仙转头去了窗下风。
叶辛瞧见他们,顿时面露喜色,但没敢管宣业叫裴大哥,只规规矩矩行了礼唤作上仙。
宣业也不说什么,点了下头,对祝欲道:“在此处等我。”
等祝欲应下,他才抬脚往里走。
叶辛拉着祝欲说话,也问起祝亭的事,得到答案后,毫不意外又哭了一脸鼻涕泡。
祝欲可怕别人哭,赶忙找了帕子给他。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哭啊……”
叶辛抬起一双泪眼看他,哽咽道:“祝欲,你一定比我……比我更难过,你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他说得认真,也很诚恳,但祝欲只有心虚。
“我……其实也没那么难过。”他含含糊糊地说。
叶辛拉着他,却说:“祝欲,你、你不要不好意思,不要一个人……一个人憋着。你爹娘对你那样好,他们去世,你、你心里定然不好受。还有祝亭,你和他关系那么好……”
叶辛边说边哭,倒像是把祝欲的那份眼泪也一起流了。
但祝欲却听得发怔,心中微微轻叹。
是啊,他爹娘待他那样好,如今爹娘死了,他怎么会不伤心呢?
还有祝亭,虽说他们关系没那么要好,但对于祝亭的死,他也是无动于衷。
他似乎真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他困顿在叶辛的哭声中,百思不得解。
窗下风的另一角,宣业已经见到了沉玉。
因为瘦削,白袍对沉玉来说过于宽大,他站在冷风中,一副苍白脆弱的模样,好似下一刻就会消散在仙州的云雾中。
宣业没同他寒暄,只待他看过来便问:“无泽可有来寻过你?”
这话问得不能更直接,沉玉微微一怔,才答:“没有。”
宣业静静看了他一瞬,道:“好,那我走了。”
说罢便转了身。
沉玉忽然问:“你信我的话么?”
宣业侧了一下身,道:“信与不信,你的回答会变么?”
沉玉垂了一下眼,显然是不会。
但他没说,只是问:“外面那个,便是传闻中你的道侣么?”
不知怎么,话语间竟是让人听出一丝羡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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