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欲却失笑着摇头,打量起裴顾来,裴顾目光也随着他的视线游走,将自己上下看了一遍。
“你为何总爱这般看着我?”裴顾不明白那笑容的含义。
祝欲仍是笑:“裴大哥,你说话总是这样有趣。”
裴顾显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话有趣在何处,只听得他继续道:“你知道吗裴大哥,我从小就读杂书,再荒谬的传闻我都读过,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见过,这青浮笼是仙州的东西,我却连听说都不曾,可你竟连它的名字和用途都说得上来。”
裴顾望着他,默了一瞬,才说:“知晓这些,便奇怪吗?”
“当然不。”祝欲急忙摇头,“裴大哥,你通达百事,见识颇多,这很厉害!”
“我奇怪的是,为何裴大哥这样厉害的人,在修仙世家中竟然籍籍无名。我原以为,或许是裴大哥你不露锋芒,不曾叫人知晓才能本事。可如今我与你相交,裴大哥,你分明从不隐藏自己,不自傲,却也并不谦虚。”
说到后面,祝欲已然忍不住笑了。
他觉得这般当面评价一个人很新奇。明明说的不是好话,但他竟然觉得很高兴,仿佛他心里早就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并不会影响二人之间的交情,倒是显得他们关系亲近。
裴顾也果真丝毫没有生气,垂下眼去不知在想什么,很久才说:“或许你曾听过我,也见过我,只是你忘了。”
裴顾此人说话总是叫人无端相信,祝欲也认定他不会撒谎,听到他说这话便觉怔然。
但认真想了想这种可能性后,又实在无法苟同。
“裴大哥,除非我们见面时只是匆匆一眼,连话也没说上,否则你这样的人,我绝不会忘。”
“我这样……是什么样?”裴顾凝望着他,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祝欲却无法一言蔽之,裴顾给他的感觉是很奇怪的,他时常觉得同此人相见恨晚,颇有些知己心境,可若真让他说裴顾是个怎样的人,他又觉得这是说不清的。
“嗯……”祝欲思忖半晌,终究只是弯眼一笑,说,“这样有趣的人。”
有趣。
裴顾细细琢磨着这两个字。这应当是祝欲第三次这么形容他了。但在仙州,这个词一向是用来形容明栖的。
他们闲谈间,各个小队都派了人将春乞交给小童,七个小童捧着七个青浮笼,春乞便悬在那球中,正好七只。
祝欲感到一道视线盯向自己,转头时正好看到谢霜经过,应当是送春乞送完了正回来。谢霜瞧他两手空空,几乎有些得意了:“当日在我谢家大放厥词,说什么一定会登仙州,入宴春风,看来你这心智也没这么坚不可摧嘛。”
祝欲淡淡看她一眼,收了视线,不理她。
谢霜一拳打到棉花上,反弹得自己一脸灰,自然是不乐意的,当即就拉了脸,恨恨瞪着祝欲。
“一个罪仙后人也想入仙州,白日做梦!”
祝欲转过头来,笑了:“我做的梦,与谢大小姐何干呀?”
说完,也不管谢霜气红了脸,拉着裴顾就走,走了没几步就碰上祝亭和叶辛。叶辛此刻已经醒了,祝亭给他喂了不少好药,身上虽然还挂着伤,但气色已然回了不少,就是挂着眼泪,显得十分可怜。
祝欲正想问他怎么哭成这样,就见叶辛过来拉着他的袖子,抽噎着跟他道歉。
“对不起祝欲……都是因为我,你去不成仙州……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将春乞交出去……”
他哭的声音其实不大,但眼泪着实流得又凶又实在,祝欲深怕他给自己磕一个,赶紧拉着袖子往他脸上抹了一把。
“别听祝亭胡说八道,春乞交出去不单是因为你,也因我失算,况且我们是一个队,荣辱共担,不怪你。”祝欲忽然扭头,“对吧裴大哥?”
叶辛两眼泪汪汪地望向裴顾,把裴顾望得一愣。
裴顾没哄过小孩,他是做不来这种事的。
可叶辛望着他,祝欲也望着他,就连边上的祝亭也用余光瞥着他,好像都在等同一个回答。
裴顾终于还是在这样的凝望中败下阵来,点了下头说:“嗯。不怪。”
叶辛年纪小,对裴顾的话深信不疑,当即就止住眼泪,满脸感动地看着裴顾。
“裴大哥,谢谢你。”叶辛揉了揉眼睛,转向祝欲,万分真诚,“祝欲,谢谢你。”
他又转向祝亭:“祝亭……也谢谢你。”
祝亭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嘴里咕咕哝哝:“一人谢一遍,脑子真是不好使……嗯?”
不知怎么,祝亭忽然疑了一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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