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归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一股暴戾的真元瞬间在经脉中奔涌——他正要拼死一搏!
就在他身形将起未起之际,月薄之的锦靴重重踏在他探出的手腕上!
咔嚓——骨裂声从他掌根传出。
云思归的惨叫声几乎同时迸发。可这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未完全传至头脑,更剧烈的痛楚已从脊背炸开。
铁横秋的五指如利刃般刺入大椎穴,硬生生将他刚刚重塑的剑骨抽离!
“啊——!!”
凄厉的哀嚎声中,云思归看见铁横秋手中那截剑骨正泛着森冷寒光。那是他毕生修为的结晶,此刻却像件战利品般被一个他根本看不起的元婴剑修随意把玩。剧痛与屈辱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眼前阵阵发黑。
铁横秋轻笑一声:“这样好的东西,放在你的身体里,就好比夜明珠扔进泔水桶。”
云思归颤抖着抬起血肉模糊的手:“你……你不能夺我的……”
“你的?”铁横秋噗嗤一笑,轻轻摇头,“现在是我的了。”
云思归如遭雷击。
铁横秋拂过这莹润的剑骨,感受到一股磅礴浓郁的魔气。
这一道魔气,让他迟疑。
若他把这剑骨吸收了,恐怕自己也会染上魔气。
就在这时候,万籁静拖着染血的衣袍上前,郑重地行了一个拱手礼:“魔尊容秉,这剑骨里有我师弟何处觅的一截……您本事如此滔天,可否能将他化的那一截取出,物归原主?”
铁横秋看着满身血污的万籁静,怔了一怔,听着他的话,忽然一惊:“何处觅的剑骨……被炼化了?”
“不错,正是如此。”万籁静道,“何处觅的性情……”他原想说“你也知道”,但此刻虽然他八成肯定眼前人是铁横秋,但见对方不愿意用真面目示人,便也佯装不知,“何处觅的性情过刚,若失了剑骨,恐怕……”
万籁静不必把话说完,铁横秋也懂了。
何处觅的性格是狗也嫌,当年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天资又高,得罪的人怕是比夜知闻吃过的松子还多。如今痛失剑骨,那还不是人见人踩?更别提他心高气傲,怕是还没被人踩死,他自己就先气死了。
铁横秋不觉颇为遗憾:“炼化后的剑骨,就像梅枝嫁接在老树上,早已血脉相连。强行折下来,就是死枝了。”
万籁静脸色一白:“这……”
铁横秋原本就对沾染魔气的剑骨迟疑,如今越发觉得膈应,便道:“再说,这剑骨沾了魔气,留着也是祸害,还是毁了吧。”
听到铁横秋要毁掉剑骨,云思归口吐鲜血:“不……不可……”
看到云思归这么痛苦,铁横秋越发来劲了,手指捏着那根骨,故意用力碾了碾。
云思归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如压着千钧巨石。
被铁横秋拿捏的何止是剑骨?更是他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却不想,万籁静又拱手道:“区区还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铁横秋看着大师兄对自己这个“魔尊”满口敬语谦词,一时也有些别扭,倒也摆不起架子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倒是月薄之冷哼一声:“那就不当讲!”
万籁静明显一怔,举着的手僵在半空。
倒是铁横秋用手肘捅了捅月薄之:“你就让人说说看嘛。”
月薄之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铁横秋这才转向万籁静:“你说说看。”
“云隐宗有一口传神鼎,能返本还源,炼化世间万物。”万籁静顿了顿,“说不定,也可以能涤净此物魔气,再将我师弟的灵骨分离而出。”
铁横秋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此事听来虽难,可既是万籁静所言,他又觉得未必没有可能。
嫡传弟子们都知道,万籁静身居大师兄之位,时常暂代宗主工作,却无人不服,不仅因他处事公允、出身名门,更因他天资之高,世所罕见。
寻常剑修毕生专于一剑,万籁静却是个异数。他虽在云隐峰修剑,却出身阵丹二道世家——其父系一族精研阵道千年,母族更是丹道名门。正因如此,他自幼便先习丹阵二艺,又在机缘巧合下得到长生道大师指点,对这造化乾坤一流根基深厚。直至筑基之后,显露出卓绝剑道天资,方被送往云隐宗专修剑道。
故而,他虽以剑修之名扬世,实则于丹、阵、长生诸道皆触类旁通,造诣非凡。
天色将明未明,一缕鱼肚白悄然爬上传神峰的轮廓。
那口传神鼎依旧静默地矗立在峰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在吞吐着天地间最后一缕夜色。
月薄之、铁横秋、万籁静以及被拖拽而来的云思归,再度踏上这边土地,不禁想起四年前的一切,无不感慨万千。
万籁静转动阵盘,传神鼎应声而燃。
沉寂多年的真火骤然苏醒,赤焰如血,冲天而起,将黎明前的天穹染成一片猩红。
云思归浑身浴血,剑骨被抽,形同废人。他艰难抬头,望着自己苦修多年的剑骨被投入烈焰,火光扭曲间,眼前却浮现出多年前那一幕——月罗浮纵身跃入鼎中的身影。
他缓缓转动脖颈,目光落在月薄之身上,似哭似笑:“我好想她啊……”
月薄之身形一滞,回首望向云思归。
火光摇曳间,云思归那张染血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一抹久违的温和笑意。那笑容里掺杂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歉疚、追悔、还有一丝解脱般的释然。恍惚间,月薄之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会轻抚他头顶,为他挡去风雨的长辈。
云思归昔日对他的种种关爱,月薄之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十分的虚伪里可有一分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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