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初闻了闻,上面已经完全沾染了龙涎香料味,看不出,也闻不出任何异常。
转过头,望向赵佣,“官家,我需要一些东西,检验这块料子。”
赵佣看向冯景,“你需要什么,尽管和冯押班说来。”
周云初淡淡道:“白醋、白瓷盘、普通的绿锦帕、两只小猫、陶罐、风炉、木炭。”
很快,冯景就带着两个内臣,搬了一堆东西过来。
眼前的雀金裘,赵佣整日披着,为免唐突,周云初还是请示一下,“官家,我可以剪下两块吗?”
剪下一块,其实差不多也废了。
赵佣脸色苍白的“嗯”了一声,气息不稳。
她比对着绿锦帕的大小,剪下同样大小的雀金裘,浸泡在两碗白醋中。
不出片刻,周云初用筷子夹出两块布料,摊在白瓷盘中。
在场的人面色都很紧张,普通绿锦帕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雀金裘竟然褪色,将那碗原先泛黄的白醋生生染成了绿色,绿液浓厚,仿佛刚洗过颜料的笔洗。
看到这里,周云初心中已然明白,雀金裘上的线有问题,不是天然的孔雀羽毛。
周云初让人把陶罐、风炉等搬到厢房外面,三人均移步到室外。
又剪下一片雀金裘,放进加了水的陶罐里煮一煮,点燃木炭,很快陶罐里的水热起来,飘出一丝大蒜臭味。
她马上走远些,命人将关着两只小猫的笼子放在陶罐旁边。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两只小猫闻了大蒜臭味,皆倒下,四只抽搐,发出凄惨而痛苦的叫声。
“官家,雀金裘的料子里,有砒霜。”
赵佣闻言,脸色铁青,如果说混入御膳里的生桃仁粉末,他查起来要费些时间,可是这雀金裘,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天天稀罕,宝贝似的批着保暖,有人借着刘贵妃的手,来害他。
赵佣看向冯景,思虑片刻后,“传唤柳军医过来施针,另外你去暗中调查,不要打草惊蛇。”冯景得了令,便悄然退出去。
他现在身心俱冷,浑身冰凉的颓坐在圈椅上,闭着眼睛,他的两个孩子,还有他自己,全毁在权谲之中。
偌大的厅堂,安静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沉默片刻后,赵佣终于开口:“说说你的有所求。”
他完全可以凭借着权势让她听差办事,哪里需要像她做买卖似的讨价还价。
可是,对着一个愿意跟他说真话的人,他纵容她一两次,也无妨。
周云初抬眸,对上赵佣那双疲惫又冰凉的眸子。
除了赵佣传召,她可以到万福园来看诊,燕驰已经极少让她出门,那五百万件瓷器现货存放在宅子里,她至今都没能去取出来
,很是担心夜长梦多。
虽然李旌承诺,明年春天,会送最后一千万件瓷器过来,但是在海上,万一遇到打劫的海盗,或者到了汴京被燕驰发现扣留。
她不得不借着赵佣的权势,给自己上一份保险。
“官家,我需要您私下安排人,刻印崇文馆内的书籍,两千万卷。我、我会付钱的。只是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赵佣不解,眼前女子费了那么大劲,冒那么大的险,就为了一些书籍。
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私下派个人去办了就行。
只是她自己为什么不能去办,他记得她以前有个书坊,自己就能刻印。
“你被燕驰关家里了?”
对面人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赵佣嗤笑了一声,他就知道,口袋里有一贯钱,能被骗两贯钱的人,迟早被骗的两手空空。哪知道,她连自由都没有了。
燕驰犯起浑来,谁也管不了,他那毛病,时好时坏的。
当年赵佣十岁时,春天柳树抽条,正是桃红柳绿的时候,他听完经筵,回去路上顺手折了一根柳条,拿在手上玩,就被程颐那个老顽固痛斥,什么不似仁君所为。
让赵佣幼小的心灵简直受到伤害,就连他的祖母宣仁太后听了,都觉得程颐有些小题大做。
燕驰当时十四岁,第二天就带着一帮纨绔衙内,把那棵柳树的枝条扒光了,带着他们编成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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