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是扬着语调,生怕面前的人听不清似的。
景元闻言,面上依旧维持着一贯的从容,仿佛这番挑衅不过是雨声中的一缕杂音。他静静伫立,让雨水顺着鬓角滑落,掩去眼底一瞬翻涌的怒意。
然而,指尖却在袖中悄然收紧,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几不可察的痕迹。
刃嘴角一勾,声音带笑:“景元,是不是高位坐久了,连面具怎么摘都忘了?”
“刃。”他低声唤了一句,声线压得极低,像是雷霆前的静寂,“有些话,你最好只说这一遍。”
刃闻言愣了片刻,随后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才是你啊,景元。”他收敛了笑意,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我也不跟你多废话,把沉弥借我几天。”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别再用那副敷衍的态度对我。丹恒之所以蒙在鼓里,是因为他太蠢,搞不清状况。而你,可是亲眼看见过的,发生在沉弥身上的,可以用”神迹“来形容的事情。”
景元自然知道刃说的是什么,这也是他挣扎纠结的一点。虽然他心底不愿意承认,但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与刃都站在一条线上。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查清楚的。”
刃听到景元的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缓缓靠近一步,雨水打在肩头,激起丝丝水花。
他停顿片刻,目光在景元脸上停留,像是要把对方的每一丝意图都看透,“别让我失望啊,景元。希望你能在面对沉弥的问题上,依然能保
持应有的理智和冷静。”
景元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说道:“你放心,事关仙舟联盟,我不会徇私的。”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刃心满意足,他拍了拍景元的肩膀:“我还会来的。”
刃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景元缓缓低下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顺着脖颈滑落进湿透的衣裳,像是在彻底冲刷心底的挣扎。
雨停了,青石街道反射出暗沉的光,映在景元的眼底,凝成一片灰暗的、孤寂的遥远的深色银河,再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
“……醒一醒,时候不早了,再睡下去就要迟到了。”
沉弥恍惚间觉得自己正躺在一片洁白的床榻上,耳边的声音隔着浓雾般的阻隔,时远时近,仿佛潮水起落,拍击着心口。她努力去分辨,却只听得一片朦胧。
雾色渐渐褪去,光线宛如细碎的羽毛,轻轻落在她的睫毛,温度一点点驱散梦境的凉意。声音也逐渐清晰,像是从遥远的水底缓缓浮起,终于触及到她的意识。
沉弥倏地睁开双眼,自己已然回到房间里。外面天光乍亮,风自半开的窗户拂入,轻轻掀起白色的纱帘,像一尾无声游动的鱼,在晨曦中缓慢摇曳。
空气里还带着夜雨未散尽的湿润气息,沉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片刻后她回过神。
她这是回来了?!那丹恒呢?
她隐约还有点关于昨夜的记忆,记得是丹恒把她抱回来的,那现在呢,他还在吗?还是已经离开了?
心口骤然一紧,沉弥几乎来不及细想,迫不及待想确认他的去向。她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便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
楼梯口还没转过弯,她便听见了厨房里传来的声响。刀刃重重碰撞砧板发出的哒哒声,混合着破壁机工作的沉闷声响。
沉弥脚步猛地顿住,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胸腔沉甸甸的起伏着,她忽然涌上一股无名的惶然,不敢往前,不敢去确认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究竟是不是她心底迫切想见到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厨房里的一切声响忽然停下。沉弥僵立在楼梯口,心跳被拉得极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口,仿佛下一秒走出来的人就能决定命运的去向。
直到眼尾最熟悉红色撞进眼中,沉弥听见自己松一口气的声音,喉咙里发出轻微的不可抑制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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