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脚上的铁链,视线逐渐移到密室的另一个角落。铁链蜿蜒延伸到至墙角,那里躺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太脏了,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墙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人缩在枯草堆里,背对着她,身形高挑清瘦却不佝偻,四肢蜷缩成防御性的姿势,整个人像是凝固在那里,唯有轻微的起伏证明他仍活着。
沉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换了一个角度观察。
万一是派来看守她的人,就这样吵醒恐怕会有什么不测。
沉弥慢慢调整坐姿,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向躺着的人的方向挪了挪,屋里太安静了,哪怕是草叶轻响都显得突兀,沉弥背脊绷紧,神经像是拉满了弓弦。
她盯着那人裸露出的手腕,脏污中隐约可见一截与她手腕上相同的粗重铁链,末端栓在墙上的另一枚金属扣环里。
居然也被锁住了。
难道是和她一样被关在这里的人?
沉弥试着再靠近一点点,试图站起来贴在墙壁上看清楚躺着人的脸,却在挪动中不小心压到了枯枝。
“咔擦。”
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可那人却突然动了。
沉弥心头骤然一沉,本能地向后缩去,铁链却跟着“哐啷”一响,根本没给她回退空间。
“是谁。”
那人缓缓转过头——
藏青色的头发和苍白而憔悴的脸从黑暗中缓缓露出,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甚至已经结痂,只有那双正在渗血的双眼,还在告诉她,这位脏到看不出往日风采的人遭受了什么样的虐待。
是刃。
他原本深邃冷峻的眉眼此刻被灰尘与伤痕遮掩,头发凌乱垂下,遮住半张脸,却依旧掩不住那双狰狞得近乎骇人的眼。那双眼血洞洞的,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硬生生剜
去双眼,血液在眼框四周结出一道道枯黑的痕,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从黑洞正中间流出。
他盯着她,气息不稳,仿佛打算依靠声音和气味,分辨她究竟是谁。
沉弥喉咙干涩,半天才挤出声音:“恩人……你还记得我吗,绥园里迷路的挑水工。”
他听见她的话,身体微微一震。
“绥园……”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嘶哑破碎,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大脑如宕机的计算机,正在匹配符合关键词的回忆片段。
沉弥屏息望着他,心跳“咚咚”地砸在耳膜上,她知道自己赌上了一线可能——如果他还记得她,也许还能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空气沉寂了一会。
刃忽然冷笑一声,像是回忆起来了,又像是从肺腑中挤出的悲凉:“……原来是你,他们也把你抓来了”
他的语气没什么敌意,却也不带温度,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得出来结论。
沉弥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刃却缓缓别过头去,靠着冰冷的石墙,仿佛筋疲力尽地吐出一口气。
“耐心等等吧。”
原本沉弥还有些害怕,可发现与自己共处一室的人是刃后,那份不安莫名消失了。
“等?等什么?”
沉弥还未说出口,刃却忽然抬手,将食指轻轻抵在唇前,动作干脆利落,神情却格外冷静:“嘘——别说你认识我。”
语气不重,却透着一种掷地有声的警告。
沉弥一愣,本能地闭上嘴,还没来得及细问,只见他已低下头,缓缓靠回墙角,重新恢复了之前那副筋疲力尽的模样。浑身仿佛失去了力气,脸埋入手臂之间,像是任由命运摆布的囚徒。
就在这一瞬间——
“吱嘎——”
一声沉闷的、带着年久失修的涩响从门口传来,像是有人推开了门,缓缓拉长了整间牢房的压抑。
小窗口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进来,递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见屋内并未有所响动,那只手便微微顿了顿,又将饭缓缓收了回去。
紧接着,一张半掩的脸从窗口边露了出来。
白色的狐狸耳垂在脸侧,她神色淡淡,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低语:“你醒了?那就快吃吧。”
正是今日未曾参与春浴节活动的——白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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