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主上的心思越发诡异,手段更是果决,万俟世家的长者都不敢试探,更何况其它。
午时,女官春离领着人离开花树园,奉命亲自去给那位尹氏送饭。
东苑最靠一处的屋院,高墙深处,幽静内里,层层门廊无人静候,只有多道符纸张贴其间,仿佛镇守恶鬼。
寂静处,屋内传出突兀的声音,“放我出去!”
女官春离踏入内里,一步步走近,视线从地面蜿蜒的铁链移动看向眼前的尹氏,她清秀面上满是颐指气使的戾气。
这与过去那位好脾气的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为什么陛下要把我关在这里?”尹星挣扎着链条,话语声音带着嘶哑,很显然是吼的有段时间。
“陛下觉得您撞邪需要静修。”女官将饭菜放置案桌,不卑不亢应声。
尹星蹙眉道:“那花树园真的有鬼,陛下难道不该烧了花树园?”
明明自己好不容易才不必忍受屈辱,为什么女帝变化的如此快!
女官抬眸审视道:“若非撞邪,您的性情怎会如此变化?”
虽说女官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眼前这个尹氏实在是变化惊人。
语落,尹星一怔,脸色显露慌张,关切道:“我只是一时处罚些许人撒气,难道陛下数年来的情谊也不管不顾?”
过去,母亲多次想要不动声色弄死尹星隐瞒虚假身份。
尤其是被选中参加公主相看,尹星不止一次发觉自己有性命危险,多加提防。
那夜却还是被袭击坠湖,尹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的世界,高楼大厦,电车飞驰,自己成为一个学子,浑浑噩噩的苦读。
尹星想过要融入到那个世界,但是格格不入,反被耻笑愚笨迂腐,一个无权无势的寒门,只能凭借学识,竞争太过可怕。
而现在的一切天差地别,自己只要倚靠身份就可以荣获荣华富贵,怎么能不飘飘然,忘乎所以。
“这事要靠您自己去争取陛下的宽恕,奴只是奉命行事。”女官看过许多贪图富贵权势而性情骄横恶毒的人。
可问题是尹氏并非第一次获得主上恩宠,这些年她所有的待遇都是独一份,实在不该突发变故。
难怪主上会迷信鬼神,因为太过匪夷所思。
语落,女官领着宫娥退离,徒留尹星陷入恐惧与愤怒,只觉自己在被一个小小女官羞辱,当即掀翻茶桌碗筷,顿时内里发出嘈杂破碎声响。
屋外门廊里的女官顿步,却到底没再多管,兴许饿几顿才会老实些吧。
暮色时分,秋日的晚霞透着些许凉意,屋院光亮一点点消退,视野落的黑暗。
满地的残羹许久都无人收拾,很快招来苍蝇,嗡嗡作响。
尹星饿的蜷缩在榻,眼眸阴沉,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子,否则当初就不会遭受母亲的厌弃,更不需要长年忍受那两个幼弟的欺辱。
现在女帝也一定是因为想立贵族公子做君后,所以才寻法子要自己死。
如果性别一换,自己早就获取一切尊贵地位,绝对不能就这么去死!
天际霞光消退,苍穹变色,夜幕低垂,花树园里琉璃灯盏尽燃,繁绿枝条招展,几乎要遮掩屋院。
玄亦真挥手示意女官宫娥等退离花树园,玉白掌心握紧晶莹透亮的血玉佩,视线看向高大的无相花树,轻声道:“星儿,出来吧。”
语落,无相花树间浮现一道身影,尹星飘落至眼前,仍旧不敢相信玄亦真竟然会直接在花树园盖处房子。
这里可是闹鬼的地方,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信邪!
“亦真,不觉得住这里有点阴森森吗?”尹星见玄亦真坦荡模样犹豫道。
毕竟前不久还处死许多乱臣贼子和道士,过去又一直是祭祀之地,可以说是乱葬岗也不为过。
“不会,朕住在这里就可以随时见到你。”玄亦真抬手伸向尹星,轻握住她的手,察觉她缠绕薄布的手,柔软却冰凉,没有半点往日里的温暖。
尹星面热,只是仍旧不太习惯自己这幅鬼样子见人。
虽然尹星见过江云好几回,但是见玄亦真自然是不一样。
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漂亮得体一点呢!
玄亦真视线望着几乎裹住尹星所有外露肌肤的薄布,仿佛从她血肉里生长而出,密不透风,探究的出声:“为什么要包裹这么严实?”
尹星回过心神,没有隐瞒的应:“鬼凝说是永不死亡,但是其实肉身会破坏,据传肌肤会像干枯树皮般剥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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