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岚清先是一愣,随即拉起一抹淡笑:“母后这是怎么了?还有何处不舒服么?”
看着少女维持着虚假的体面,听着其充满疏离的关切,心中渐渐有些说不清的酸涩,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只是想到许久未与你如此静坐。”
“若是母后需要,儿臣会时时来拜见。”
皇后的手不知怎的拉的更紧了些,忽然道:“其实这么多年,本宫一直知道,知道你的不容易。”
周岚清眸色微动,看着皇后的目光中不自觉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本宫也明白你...故意受罚,只求掩人耳目,不欲拖累于太傅和本宫。”
周岚清没有回答,而是选择静静地听她说。
对于眼前这个母亲,她始终有着若即若离的依赖感,总是渴望得到真正的关爱,可是很少能够感受。
沉默,是许久的沉默。直到皇后握着她的手终于松了松。
此时床上的女人像是生病了的树,坐在她身边的少女则为其身上已经枯萎了的叶子。
树终究放弃了叶子,可后者却摇摇欲垂,一直不肯坠下。
“阿澈...如今正在太虚殿。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周岚清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是她的生身母亲,可当自己试图从其脸上找出些答案,看了许久,却还是无济于事。
“阿澈与父皇说不准是谈政事,我去做什么?”
皇后避开她的眼睛,望着一旁的桌,又从桌上找周岚清才放置才来的药碗:“是什么政事,你我不都知道么?”
“阿澈到底是你的亲弟弟,这个时候,你不能不管...”
周岚清眼底最后的温度随这三两句话而消失殆尽,她叹出一口气:“难道母后就认为,我的处境好过旁人么?如今叫我去太虚殿,不过就是以我换端王,是不是?”
皇后像是被戳中了内心的看法,随即抽回了握着少女的手,不再言语,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面前的人。
看着眼前的一幕,周岚清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的心能偏成这般?若周澈也是女子,皇后也会如此吗?
所以即便明知自己如今已然在帝王身边苟延残喘,还要不惜一切让自己陷得更近一些是吗?
话在周岚清的嘴边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咽进了肚子里。她已经过了还能撒娇讨好的年纪了。
半晌,周岚清不再给眼前人一个眼神,也没有开口多说,微微行了礼,转身便离开了。
一直守在殿外的静秋见人这么快就出来了,不免得有些讶异,才要上前,却窥见了少女冷峻的脸色,便也瞬间止住了脚步,只是神色忧然地看着其离开的背影。
桃春看见主子出来,脸色并不太好看,便知道其又在里头不愉快了,连忙上前起轿,待其坐稳之后,斟酌一番才开口问道:“殿下,咱们这是去太虚殿么?”
“不去。”
周岚清最后看了一眼长宁宫,难掩心中失望,她对桃春说道:“回明善宫。”
若是换作平时,她就算心中有多少怨言,也不会在此刻打道回府,而是直接往太虚殿去了。
至于周岚清为何如此放心,是因为她知道周澈为何会去太虚殿。
前日皇兄已然上镇远侯府提亲,便是已有插手北朝征讨的信号。因此就
算周澈百般不愿,但也得自请上门提及北朝事宜。
她还知道周澈至今未归的原因:正是前往道观之时,自己同其商议,使其于父皇跟前大闹,自请北疆征讨。
周澈对兵书一窍不通,怎可能能够胜任此事?
到时候皇帝就算是修仙修得脑子都坏了,也知道此事的荒谬。可眼下够资格的江如月已然快定亲,又不可及时补缺,如今只得陷入两难的境地。
之所以来长宁宫,不过是怀揣着对皇后的最后一丝幻想罢了。眼下憧憬已灭,她不由得耻笑自己的无能,竟还这三番五次地试探,想从中找到些什么。
周澈的行事向来大张旗鼓,自然也惊扰了近来一直寂静无声的周治。
闻其举动,仔细一思量便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周城过几日又要回到潼州去了,故而近来往周治的府中也走得更勤了些。
“四哥如此举动,不就是为人铺路么。”
许是说出了周治的心中所想,使得后者也搭上周城的思路:“是霍家那小子?”
周城脑海里浮现起霍云祺的模样:“若是前些年,倒也算是个名声响亮的人物。”可如今倒是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还和自己那三皇姐掰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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