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胥的手是洁净的,搬了刀俎来,现切了一份,盛在妇人的食箪里头。
这附近百姓到交门市去买熟食,都会自己携了食箪,就是遇上空手的,季胥也有备一些东郊灞桥买来的黄麻纸,但这纸粗糙,不防汁水,带了食箪的都不好用这个。
“哪个让你们在路边卖的!”
只见有皂服市吏来赶,好在她们也卖了这一份,田氏一面说些好话,一面驾车走了,吆喝着进了交门市。
这处是长廊式的列隧,总的有四十重,隧道中罗肆成百上千。
交门市的特色便是大食肆少,以市井小食居多,煎鱼切肝,韭卵炙豚,醴酒乳酪……
那些坐拥大廛室,也就是库房的大贾们,多是山南海北贩卖货物的,他们货积如山,低买高卖,有六谷五蔬、金银铜器、绫罗布匹……
这会刚好击鼓令市,渐渐的进来人,她们一家到了市内。
只见那郑、钱两家,早都在那摊子附近,等着观望了。
她们将这些双耳盘摆在案上,牌子立在摊前。
郑家生意冷清,已经无望租赁这位置了,来这凑热闹的,问道:
“这上头写的什么?”
“卤食,我家是卖卤食的!”
田氏道,不等细问,便卖力的吆喝起来,
“卤食欸!卤猪耳猪肝猪蹄——鸭掌鸭头——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欸——
价钱公道,滋味美妙,小孩吃了不哭不闹,大人吃了酒满杯,老人能不能吃?老人也能吃,吃了饭七斗!力大如牛!”
说的一圈人都发笑,就是不买,也要站住听上一会。
季胥趁着田氏说笑话似的吸引人的工夫,各取些卤食片成小份,用签子分给看客品尝。
“你怎么给我们吃凉的呢?”
钱姑也伸手得了片猪耳,故意唱反调。
“这卤食本就是热制冷吃的,就是现卤上热的来,也是要晾凉了再改刀装盘。”季胥道。
“哦,就和切肝似的!”
人群中有百姓应和道,他们拿到这卤食,酱色红亮,送进嘴里嚼了。
“嗯!味深入骨!”
“不错不错!”
“炮鸭煎鱼烂羊胃,炙兔鸡熬鼋鳖羹,什么新鲜的我没吃过。”
一个须髯银白,手持折扇,身着半旧长袍的老叟从这处穿过,不以为意道。
“是程公他老人家回来了。”
这年过六旬的程公也是安陵邑人氏,曾为尚书令,因无心居官而主动退职,云游四海。
“您老人家从云游齐鲁回来了?那地方风光可好?”
这老叟虽为士大夫,却不讲究“千金之子不入市”,好在一些市井热闹之地游览,因此这附近百姓多有认识程公的,还能与他说几句话。
“这程公云游各处,尝过千百种吃食,就是蒙上眼睛,也知道这菜里加了什么佐料。”
“这卤食,您老人家在外地可有见过?”
程公道:“虽未见过,却也能猜着了,不过是浸煮而来。”
这程公的目不斜视,令大家议论纷纷,季胥听说了,主动道:
“程公说的不错,可浸煮只是其一。”
说的程公站住了,只听她道:
“其二是独门卤汁,我这独门秘方的卤食中,有二十八味调料,程公来尝尝看,若能说全了,就当我将这方子当场公之于众。若不能说全了,也无妨,每说出一味,便给程公免费奉上一日的卤食,任由挑选。”
这话一说,周围都沸腾了,越传越开,驻足的人也越发多。
“季氏卤食开张第一日就要公布方子了!”
“卤?什么新鲜制法,咱也去学学!”
“快去看看!”
程公倒觉有趣,点头说好,尝过季胥递的,捻须点头似有赞赏之意,说了两味:
“盐、酱。”
听的大家摊手,“说了白说嘛,盐酱乃百味之首,程公您这舌头细品品,可还有别的调料?”
这卤食他们吃着滋味独特,自然都想窥得方子,自己也能卤了来卖。
“是了,盐酱是有的。”季胥道。
葱姜蒜子饴糖这些程公也都说了,不在话下。
只见他渐次的尝了,开始说出些不寻常的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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