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来连书房也得跟着侍奉,研墨润笔,可谓是工作量大增,这会儿应了下来,将丹药先藏在袖中。
这日雪停了,借着二爷去炼丹楼的空档,季胥向莼支了半日假。
“你去罢,这些日子着实累了,好好歇歇。”莼道。
季胥其实是想出城,远远的看眼田氏这个冬还好不好。
她先到东市将牛车大修了一番,那泗水捞鼎的消息,在涿郡的大街小巷也传的沸沸扬扬了。
季胥在车肆里就听见不少。
“象征九州的周鼎出水了,就在始皇当年求鼎的泗水河畔,那铭文竟是幼子为赝!”
“当今陛下就是先帝幼子,据说当年在宫城里,陛下的生母婕妤夫人曾怀胎十四个月,你们说说,谁家小儿是十四个月生出来的
“你是说,陛下不是先帝亲生?”
“呸呸呸,我可没说。”
那人左右探看一眼,不再多言了,不过话虽不曾明说,心里的嘀咕是止不住的。
季胥听了一耳朵,并不参与这样的话,仍套了车出城去,却在城门口,被城门吏拦了下来。
“官爷,我虽是外籍人氏,但也是正经办了传,也有雇佣文契的,你瞧,契上写了,我在萍水巷的郡守府家做事。”
“近来有流言散布,外来人暂居涿郡的,都得找街弹之室出具凭证,方可通行,你既是郡守府家做事的,那找主人家写明,籍贯姓名年岁样貌、所雇何事、所雇期限,另写明并非私传流言者,盖上主家私印,再到萍水巷的街弹之室,盖上半通官印,方可通行。”
街弹之室类似于后世的派出所,管着方圆数里的治安,季胥没想到,如今出行这样麻烦。
别说要街弹之室的官印,就说还得找主家盖私印这点,便得想个好由头,好在二爷面前说。
第108章
这日正月十五,这时候还没有元宵节这一说,但也是个重要的日子,郡守大人在城郊设祭坛,组织百姓祭祀蚕神,以佑桑蚕农事。
郡守府的大厨房做了豆糜,送至各院,茁还去库房领了些今日刚到的杨树枝来,搬了梯子,和另个杂役将其插在门上。
“起风了!”
只见杨树枝随风指向东南方向,像是上天的示意,莼她们便在院中的东南方,设案做祭,案上设肉羹、果品,最重要的是一碗豆糜,用来祭祀蚕神。
蚕神喜高处,因此莼道:“谁不怕高的,去屋顶做祭,快来个人呀!”
“我可不去,去年差点给我摔下来。”
荇道,这房顶不比门,要用长梯才能攀上去,二爷的院子又建的高大,房顶自然高。
荷本来就好静,也不愿去。
“磨磨叽叽的,若非我怕高就去了。”莼道,
“胥,你怕不怕?我们给你扶住梯子。”
因二爷很信神仙,这些祭祀的活,总之要她们的手来做,因也不好叫杂役来攀上爬下的。
“我是不怕的。”
季胥道,只见那梯子架住正屋房檐,季胥端着个漆平盘,盘上设豆糜肉羹,一节节的攀上了屋顶。
高处风也大,只见她上穿藕色夹袄,下服七幅布帛缝制成的松绿细褶裳,裳腰系结,踩上筒瓦时,风中衣袂飘飘,神貌辉辉,当真有些仙人之资了。
“登高糜,挟鼠脑,欲来不来?待我三蚕老。”
只听她声音好听的念了迎神驱鼠的祷词,方顺着梯子爬下来。
那豆糜并肉羹留在房顶上祭神了,明日才取下来。
二爷正好从炼丹楼回来,白袍高冠的术士打扮,面色显得疲惫,见这里在迎蚕神,打起了精神,在下面看,眼神里有些变化,仿佛房顶上有桑蚕神仙降临。
是夜,院中又迎紫姑。
传说紫姑是一户人家的小妾,被家中正妻嫉妒,时常的使唤她做清厕除秽这样的事,久而久之,她在正月十五这日气愤而死。
后来人们便于正月十五,在厕旁迎紫姑。
季胥手捧一个妇女模样,衣衫破败的,象征紫姑的桃木雕。
厕附近都安静下来,莼对着那块空气请道:
“紫姑,你夫婿不在,曹夫人也在母家未归,你可以出来了。”
只见两旁丫头捧了果品酒菜,等着供奉紫姑,厕旁除了烛火晃动,雪珠簌簌,并无动静。
每家能不能迎到紫姑,请其占卜家事,也看运气的,丫头们不由的都看向季胥手中的桃木雕像。
中间的二爷也在等着,他昨夜犯寒症,早上脸色便不大好,今日去炼丹楼已是勉强,不过楼中的赤衣武婢来请,也还是去了。
只听莼又向着那团烛火下,以瓢浇水,洗道相迎,请道:
“瓢瓢姑姑瓢瓢神,正月请正月灵,我家请你别无事,我家请你问家事。”
正好烛火闪了下,季胥顺势道:“雕像重了。”
“是紫姑来了!”
“二爷,是紫姑请来了!”荇对着二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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