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太多想,伸手摸了摸宋幼安的头,作安抚状:“是给我送洗干净的束发带吗?”
宁知弦声音轻柔,还能顺着人话往下爬,不让人平白尴尬在原地。
食盒同样也被他放在身后,宁知弦眸子认真地盯着宋幼安,是很难轻易透露给旁人的神色,他其实很懂人与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嗯,”宋幼安调整好心态,对上宁知弦的双目,“谢谢哥哥,我洗干净了。”
很是乖巧。
做戏什么的,宋幼安深谙此道。
“好呢,”宁知弦接过束发带,又将食盒递给宋幼安,“醉仙楼的手艺可以尝尝。”
他顺着纤薄丝带缠上腕间几圈,还带着宋幼安手中温热的触感,浅薄的皂角味道和着暖日,分外不一般。
宁知弦缠绕的动作停滞几许,又不紧不慢缠起来。
宋幼安看着他右手手腕处的痣逐渐被遮住,心中一番触动,她如今才十二岁,现在还没有长开,脸稍圆,笑起来脸颊两侧梨涡顿起,又给人添上几分童稚。
同样养眼的狠。
魏长昀不自觉盯着宁知弦的手腕看,比划几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宁知弦见他如此,将手摆在身后。
不同于那日当街拦马,宁知弦今日锋芒收敛不少,少年身形挺拔,就跟个寻常温温柔柔的兄长一般,丝毫不带烦躁地看着自家弟妹。
“我洗干净了,”宋幼安半晌只憋出这几句话,“我不知道去哪找你,今天看见你在这,我才……”
“所以你等了我好几天,”宁知弦轻声打断宋幼安的话,“也日日带着束发带,是吗?”
他的心思着实细腻。
此前能想着给沿街商铺包揽亏损,现下又能从宋幼安嘴里推敲出什么来。
宁知弦瞳子里满是认真,宋幼安从他的瞳仁里瞧出自己的倒影,天光大亮,什么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那真是多谢。”
宁知弦清瘦的面庞上缀满笑意,乌发滑在颈侧,又从腰间掏出钱袋,生怕宋幼安拒绝:“早些回家去,我给家慈的一些心意。”
救人时,他看见那些散在地上的药包,医术方面还算略通,闻几下大概也能推知出几种药材,推算年龄大抵不会是给宋幼安用的。
小小年纪出来替母亲拿药,家里恐怕没几个顶事的人。
他说得轻巧,三言两语打消掉宋幼安的心思,宋幼安想想,自己确实缺钱,有宁知弦的这笔钱,她可以和阿娘过上一段安稳日子。
宋幼安仰望,嘴唇不再紧抿:“好。”
乖巧接过宁知弦的钱袋,又拎起食盒道谢后回家,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她尚且十二岁,抱着食盒甚是安静。
寻常人家十二岁的孩童,或许还在父母的臂弯里嬉闹,宋幼安已经开始替阿娘日日煎药,一身衣裳穿了许久,补丁不断。
她也没觉得什么,阿娘需要她,她便去做,没什么好抱怨的。
食盒不重,宋幼安却觉得自己气喘吁吁,连带胸口处那块都坠得慌。
她闭上双眼,恍然见到一个身着白甲的少年郎骑在白马之上,有人唤他,他偏过头,眸子里甚是平静,好像一汪湖水,冷不丁落下一瓣桃花。
花自飘零水自流,桃花就这样慢悠悠顺着春水飘向远方。
他很是淡然,白马性子随主人,也是慢悠悠,踱向河畔。
去时杳杳,再无归期。
宋幼安想了很久,想到脑瓜子嗡嗡。
有的路总得有人走,有的事必须有人去做。
她走了一次,知道不太好走,可那又如何,早就撞得头破血流了,也不缺这么一次。
她要为他挣出一条路来,一条光明坦途。
直到宋幼安归家,鞋底踩过堆积多年的青苔,红瓦之下垂下头安安静静给门上落锁,她似乎察觉什么,朝远处望去,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被她发现了。”
魏长昀从拐角处转过来,他动作极快,在宋幼安目光探过来的一瞬,溜进一旁的矮瓦。
他头一次来这儿。
宁知弦没好气地看他,实在不知道这人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总没个正形。
头也不回当即离开。
“宁兄,”魏长昀又叫起来,不比平常这把很是郑重,他盯着宁知弦的背影,缓缓开口,“上京城的那些传言,你不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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