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之中,他似乎听到了漱清的声音,却不能确定是真的,还是自己未消的偏执幻象。
又好像闻到了孩子身上的异香,简直比什么灵丹妙药更有止痛的奇效,冥王觉得胸口都没那么疼了。
最后,在一片茫茫然的苍白中,冥王看见了一根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红绳,垂落在他手边。
可惜冥王动弹不得,连伸手去捏住的力气都没有。
幸亏红绳始终在他身侧,未曾消失。
冥王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知道后来身体能动了,他便起来了,伸手抓住那根红绳,然后循着红绳的来源,一点点往前走,走出了这片白茫茫的意识幻境。
他没死。
终于睁开沉重刺痛的双眼,冥王花了好长时间都没能回神。
视线很模糊,看什么都像蒙了一层纱,还觉得十分遥远。
耳朵里盛着无数嘈杂混乱的声音,好像整个冥界正在他的耳内爆炸。
身上更像压了座万年神山,沉重而窒息,令他无法挪动,感觉自己已经跟这座神山融为一体。
好痛,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好晕,好难受。
可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他似乎真看到了漱清跟孩子的身影,只是还未来得及惊喜,就狠狠挨了一个耳光。
啪——
这一耳光直接将冥王从蚕丝冰玉床上扇了下去。
但视线因此清楚了,意识全部回神了,身体不沉了,耳朵里的种种杂音都消失了。
如果不是又吐出一口血,冥王会觉得自己是恢复了。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冥王得以确定,漱清跟孩子果然都在身侧——只是与他们同在的,还有满脸愠怒的天帝。
天帝真身未到,依旧是元神降临。
可仅动动手指,就能把冥王扇到地上。
“你这个该死的畜生。”天帝骂道,“你可知错?”
知错?
犯的错太多了,冥王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认哪个。
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冥王老实地跪在地上:“……儿臣知错。”
当着漱清跟孩子的面这般打他,无非就是想煞煞他的威风。
可他在漱清面前还能有什么威风呢?
论巴掌,漱清甩在他脸上的更多。
论下跪,他也早就在漱清面前跪过。
天帝以为这样能让往日高傲跋扈的他难堪,殊不知他在漱清面前早已丑态百出,纠缠不放到让人生厌的程度。
至于孩子更不用说。
才这么小的年纪,连话都说不清楚,过会儿就什么都忘了。
“畜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儿臣不敢。”
也是,要想从万雷穿心的咒誓中活下来,仅凭漱清的力量自然不够,能救他的就只有天帝。
所以是漱清请来了天帝。
漱清不想他死。
虽然胸口还在阵阵泛疼,身躯无力,随时都有再次陷入昏迷的风险,可意识到这点,冥王还是难以抑制地开心起来。
天帝冷哼:“如今你伤势未愈,我暂且不同你计较。但你记住,身为冥界之主,竟做出如此荒唐可笑的闹剧,不顾冥界安危,不顾几界安稳,愚蠢至极!这份罪过,我定不会轻饶你!”
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从表面上看,冥王态度是罕见的谦卑,而且大伤初愈,声音哑得不行,听上去无比虚弱。
“……儿臣知错,日后定亲自向父君请罪。”
没人知道天帝从冥王内心感受到了什么,漱清只看到天帝挺生气的模样,冷哼几声后,没再多言,拂袖而去。
漱清也呆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只是照例带孩子来看看冥王的情况,结果刚一进门,天帝元神同时降临。
漱清被吓一跳,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天帝说道:“他该醒了。”
话音才落下,昏迷中的冥王就这么缓缓睁开了双眼。
漱清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心绪当场陷入一片混乱,结果天帝对着刚醒的冥王毫不留情,又一巴掌就将其拍到了地上,拍的冥王大口吐血。
虽然冥王是该死该打,可即便是漱清,都没想过要在这种时候对冥王下手。
可天帝的巴掌如此干脆,漱清还以为他算到了冥王要醒,特意前来查看情况,没想到竟只是来打一巴掌,然后提他算账。
天帝走后,漱清还愣在原地难以回神,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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