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电了,赶紧保存……”
方轻茁双膝跪地,掩面蜷缩在地板上,心底的疼痛泛上来,刺激的他喘不过气,他尝试张嘴大口呼吸解救,发现更喘不来气,产生恶性循环,每一次呼吸无疑雪上加霜。
他攥拳捶地,指甲刮过木板,情不自禁放声大笑,不过,比笑声先一步抢先的是他多年未曾流下的泪水。
一滴一滴争先恐后表现,烦人的狂秀优越感。
霎那间,经久未启动的泪腺犹如锈迹斑斑的失灵水阀止也止不住,修复也修复不好。
实实在在,耗尽眼泪上了刻骨铭心一课。
不知过去多久,录像仍在循环播放,再抬头时,方轻茁宛若鱼的七秒记忆,忘了前一段不愉快,切换至另一副面孔,濡湿的眼睫轻颤,痴迷忘我地专注屏幕里的骆姝,目不转睛。
四月天气阴晴不定,伴有连绵反复的雷雨俨然常态,时不时的惊雷,时不时的骤雨,水汽萦绕这座城市打转了无数回合,沿路的茁壮树干生怕再多浸泡一天就会变软倒塌。
天没亮,方轻茁就拎着车钥匙出了门,驱车赶往学校时,骆姝已在东门等候多时。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方轻茁
一下车,似往常那样小跑到她跟前解释,还不忘顺手抄起车厢内自带雨伞。
骆姝微微膈应,索性不理会他的顺其自然,举起个袋子,开门见山:“这是你的打火机,还有项链,物归原主。”
淡淡地瞅了眼,方轻茁没接,直勾勾地定睛在她巴掌大小面容,暗忖两个字,瘦了。
“我不需要。”
骆姝也并不意外:“我用过,嫌弃二手的,不愿意要,好,你报个数,我转你。”
这生分成功令方轻茁面上生出情绪,不是逆他意的不快,也不是惯有的盛气凌人,而是心疼。
“对不起。”
“……”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记忆里,方轻茁曾对她说过两回对不起,一次是在雨夜里求和,一次是在山头迟到,事到如今,这次道歉已然荡不起任何涟漪。
太迟了,这份忏悔太迟了,廉价的像塑料泡沫,一掰就碎。
“让我赎罪。”
无悲无喜的骆姝听到他这冷不丁一句,如凉白开的眸光乍然投入粒泡腾片。
“赎罪,你一句轻飘飘的赎罪就想否定过去,抵消你们的犯下的错误?”
中间因激动骆姝哽了一下。
“扪心自问,配吗?不管出发点是论迹还是论心,你配吗?”
连环的灵魂拷问,像一把利刃在他的心口插了又拔,重复起落。
方轻茁词穷理屈,心里那叫一个没底,骆姝这姑娘,爱你的时候热烈,有一腔浇不灭的奋不顾身孤勇,不爱的时候也够决绝,绝不留恋,恐怕这次放手,他们就再也无下一次可言。
如今,她无辜介入是事实,他错的彻彻底底,问心有愧的是他,背叛这份感情的是他,间接,直接伤害她的人也是他,面对诘问,竟生出配不上她卑微拙劣感。
“就这么恨我?”
骄傲如他,这一刻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没错,你们这群人恶心透了。”
明明已经麻木了,免疫了,但方轻茁还是下意识心脏抽疼,迎上骆姝几乎将他凌迟眼神,像只刺猬立起浑身的刺,碰碰不得,让他无地自容,让他肝肠寸断。
恍惚间,眼前的骆姝居然回到了初见时的悸动脸红,像极了他儿时抱着那些破奖状破奖杯一溜烟跑进祝婕常呆花园小心翼翼地讨要奖励模样,一眨眼,恢复原状,骆姝还是那个厌烦他的骆姝,迟疑了片刻,眼前又不断闪过祝捷每每喝药后审视他场景,与现实的骆姝重叠交错,怎么办,与祝捷难过时呢喃“你和你爸爸实在太像了,这样不好”的表情如出一辙。
“骆姝,我做错了,我也愿意为错误买单,你原谅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席卷,让他这番道歉说得语无伦次,磕磕绊绊,还哪有先前强撑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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