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死去的,血肉早已风干消散的庞大蛇骨。
在死去的世界中,庞大巍峨的白色蛇骨是世界生命的最后遗体。
从黄沙覆盖的地面一直盘旋到天际,又从云端垂下蛇首,空洞的眼孔与大张的蛇口正对着林观棠,像是游刃有余的戏弄,威风凛凛的炫耀,杀气十足的捕猎……
也像是最后的悲鸣撕咬。
总之是叫林观棠对视时间一长,就有种下一秒会被整个吞掉的惊惧。
不过蛇骨就只是蛇骨,也许它活着的时候吃掉一个完整的人不成问题,但枯骨形态再怎么威风凛凛,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骇人的标本。
又但是,那也并不影响林观棠为它的巨大磅礴而再次震撼。
并有种奇异的伴生依偎,虚无的世界,只有黄沙,枯骨,和自己,总不能和沙子共情吧。
林观棠想,这条蛇如果是活的,那说不一定也会因为不想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孤独的活物,而选择和自己共生,而不是把自己吃掉。
不知是否是一种心灵感应,在这一切都归于虚无,连风都不复存在的寂静世界,林观棠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爬上手腕,让他不得不低头去看。
竟然是一条银白的小蛇缠绕在手腕上,蛇头延伸在掌心,然后抬起来和林观棠对视着,还时不时的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真是心有所想就会实现?
林观棠一时心动,忍不住就把手举到面前,让竖起来的蛇头和自己的眼睛平视着,连波光粼粼的蛇鳞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和蛇打招呼,轻声细语的说:“你好呀,小蛇。”
蛇也和他打招呼,吐了吐蛇信子,忽然一跃而起,照着林观棠额头咬了过来。
喂——!
林观棠猛地坐起,下意识伸手去捂被咬的地方,犹然感觉被咬的疼痛,但摸来摸去,额头光滑,连个痘痘也没有,更没臆想中的牙印。
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忿忿,想起来什么农夫与蛇的故事——果然是冷血动物,自己这么友好的打招呼,结果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咬过来。
“怎么?”
旁边有人说话,林观棠看过去,就见霍世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处理什么事务,被他突然坐起来的动作吸引过来视线,开口问:
“又做了噩梦?”
虽然是疑问句,表达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林观棠点点头,感觉有些喉咙干,闷声咳了一下,还有些没太清醒的回答:
“梦到被蛇咬了。”
声音带着些久睡的喑哑,霍世禛将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并随口解梦:
“好预兆,说明你将获得大笔财富。”
林观棠掀开被子,在床上磨蹭两下,坐到床边,一边伸手接过水杯,一边虚心求问:
“有多大?”
霍世禛沉思片刻,煞有介事的说:
“富可敌国。”
那可真是大到没边了。
富可敌国哎,想想都开心。
林观棠忍不住露出可乐的表情,握着杯子的手晃动起来,于是连带着杯子里的水,也跟着泛起涟漪。
等喝完水,将杯子放稳到桌子上,林观棠又好像是第一次看霍世禛一样,仔仔细细的去打量,去观察他的每一个面部表情。
霍世禛对他直白的打量不以为意,但最终也没顶住这种注视,有些无奈的抬眼看向他。
林观棠这才好奇的说:
“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他双手交握搭在身前,收敛表情,不等霍世禛回答这个问题,就又接着说:
“为什么疗养院只有病人没有医生?”
霍世禛眼眸平静无波,只是单纯的对视。
在这种对视中,林观棠一句句的问:
“为什么给我换上病号服,我得了什么病?生病的不该是你的母亲吗,但她看起来不像是多年疾病缠身的样子。”
“为什么打开那扇门的时候我会耳鸣,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人会一秒钟沉睡?”
“为什么人会做光怪陆离的梦?”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真的是你母亲吗?”
……
不大不小的声音响彻在苍白的房间里,一句句的问话如流水送出。
问题不是全都没有答案,但全部说出来,只不过是表达林观棠并没有被那临时做出来的合欢假象所蒙蔽,而是从一开始就察觉所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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