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回到过去,你不认识我,只在别人口中偶尔听过我名字的时光里,我不是孟停,我仍要慎之又慎地活着,不能逼迫,不能逾矩,我该像一个予你自由的前任,远远停在你身后,只触碰你影子的边缘。”
“我的生命乏善可陈,把你当作唯一赖以存活的养料,我汲取你,病态地需求你,扭曲的感情全部倾注于你,但我清楚,自始至终只是我的独角戏,你无需对我负责。”
“我尽可能离开你,当作我们从未开始,我回到迈阿密的庄园,小豹子爱丽丝说想你,我去纽约分公司,你曾陪我走过的每条路说想你,我开汽艇出海,穿梭在遮天盖地的浪里,想就此毁灭,可我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说想你,说昭昭还没长大,或许还需要我,要继续利用我,我该若无其事地留着这条命,等你某天重新要我。”
“我反复地做梦,梦到你笑着扑向我,再哭着推开我,逃离我,你的眼泪一滴滴掉在我脸上,可我依旧无法自控地注视你,嫉妒你身边每一个人。”
“我想我的确病入膏肓,不能挽回,我言而无信,根本做不到放手,我得到过,甜过,被爱过,哪怕是假的,我也收不回,只能走向被你憎恨的深渊。”
“昭昭,新娘礼服你不会穿,我知道,我只用来幻想。”
“昭昭,让你痛苦,我该下地狱。”
“昭昭,没有药能救我,我病重至此,但从不后悔。”
“我仍在渴望。”
“终我一生,每时每处,我都在执迷不悟,渴望你能强烈地爱我。”
第73章
大年初一的晚上, 沿海城市冬日沁骨的湿冷体现得淋漓尽致,港口的风卷着微微咸涩,扑到梁昭夕戴着墨镜的脸上。
她抬头,夜空为庆祝新年而绽开的烟花正在盛放, 很远处还有观景的喧嚣人潮, 隐约听得到欢呼尖叫声,她静静垂下眼, 不着痕迹整理身上衣服, 扣好眼镜,深吸口气,走进面前巨型邮轮的登船通道。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接过她证件简单查看, 双手递回,温声道:“徐小姐晚上好,欢迎您登船, 您的管家会为您详细介绍本次航程, 祝您愉快。”
梁昭夕接过证件握住, 即便心如擂鼓,也还是平稳地点头示意, 她全程没有摘墨镜,色彩浓郁的羊绒围巾拉得很高,把下巴嘴唇都自然地遮住, 尽量不露出脸, 她以为上船前会被入口严密查问,紧绷了一路,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通过。
她沿着通道往前走,垂眸快速扫了眼证件上的名字,以防自己记错。
徐小姐, 爱好独来独往,对纸醉金迷没兴趣的豪门千金,也是宋清麦的亲表妹。
梁昭夕又去看时间,差三分钟到七点,已经是最后关头了,还好来得及,她险些就赶不上船。
五个小时前,她站在沈执的楼下,痛到麻痹的脑中最快速度冷却下来,梳理好目前的情形,没有时间犹豫,果断做了决定。
她不能再擅自联系孟慎廷,她根本不知道他当下的处境,身边有什么人,适不适合对话,即便他不接电话,她的来电也很有可能会干扰他,她必须相信,他不会鲁莽,他既然去做,就有足够安全的计划,他不会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境。
而她眼下最急迫要做的,是赶到他身边。
不能惊动他,不能让他为她分心,一旦他知道,必定没得商量地阻止她,更不能被可能在他附近的陈松明察觉,她必须安静的,不露痕迹的,悄悄登上那条船。
她绝不能这样干等着,她一定要去,万一,万一她有用处,在某一瞬间能帮到他,保护他,她死都不允许自己缺席。
她一直怯懦徘徊,他一直赴汤蹈火,如果能为他去拼一次,她不怕任何危险,她欠他实在太多太多了,就算真的赔一条命又能如何。
但孟家春节这趟豪华邮轮行,有登船资格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她没得选择,第一时间发给她唯一的豪门人脉宋清麦,问她有没有类似上次面具舞会那样的机会。
麦麦在电话里激动大叫:“你去干嘛,你要去跟他和好是不是!你这别扭的死脑筋终于想通了,放过自己,想去爱他了对不对!啊啊啊我有生之年可算是等到这天了!”
她眼眶一热,不懂别人都看穿,她怎么踟蹰这么久。
执迷不悟的人不是他,是她才对,她头都不回地钻进一条孤独的死胡同,撞得浑身到处都疼,就是不知道转身去扑向他。
麦麦急切说:“你想给他惊喜,就要惊喜得彻底,千万不要让他提前发现你,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还不爽死!你考虑得太对了,就是要换身份登船,机会我手头正好就有!”
“我现在就在我小姨家过年,我小姨比我爸混得可好多了,她们一家三口都有邮轮邀请,夫妻俩已经出发了,就剩我表妹还没去,”麦麦给她解释,“表妹平常就特立独行,爸妈都不管她的,正好她最近忙着恋爱不想去,这些天也用不上证件,你直接拿她名字上船就行。”
表妹姓徐,无论年龄,身材还是脸型都和她相仿。
她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立刻买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返回家里去收拾简单必备品,麦麦几乎跟她同时到家,拿着大包小包满脸亢奋。
“你想太周到了宝,让我带两件表妹的衣服,还给她转巨款,正好她年前新买的套装都还没动,我直接拎过来,还有围巾发带墨镜,都新的,全是她风格,”麦麦叮嘱,“你放心,我小姨自己还玩不够,不会找她,你尽管去,真有情况,大不了现场临时找孟董。”
她知道不稳妥,但已别无办法。
她飞速换衣服扎头发,赶去机场,虽然路况差,好在年初一车流量不算大,她踩点登机,再踩点奔赴孟氏邮轮停靠的港口,在生死时速的最后几分钟,以徐小姐身份,成功登上这艘体量庞大到让她眼晕的巨型邮轮。
梁昭夕余光掠过身后的登船检查口,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严格,也不存在她担心的刷脸或者虹膜验证。根本不符合孟慎廷的做事风格,更像故意的,他似乎就是要松懈,就是要瓦解掉一些警惕。
船上管家在前面等她,制服整洁,面带微笑,对她的身份毫无怀疑。
“徐小姐,我带您去客房休息用餐,稍后十点钟在底仓有一场全体宾客参与的新年派对,奖励极其丰厚,船上全员都会到齐,您不要错过时间。”
梁昭夕抿住唇,手指攥紧。
她心脏在胸骨后面隐隐颤动。
她只是站在这里,已经感受到属于孟慎廷的气息,寒日冰雪一样无孔不入地裹住她身体,压抑的想念和依恋在这一刻不用再遮掩,泛滥得一片狼藉,明明巍然一艘巨轮,她与他相隔甚远,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可她就是抑制不住满腔翻腾的潮涌。
像姗姗来迟的浩大初恋,像殊途同归的共赴刀山。
孟停。
虽然很晚。
但我来找你了。
晚上十点一刻,黑蓝色的无垠海面上风平浪静,离港的二十二层巨型邮轮破开浪花,灯火璀璨如同巨大的移动城堡,平稳航行于既定航线上,即将在不久后开出国内海域,驶入公海。
船上二层的古典茶室里,孟慎廷披着西装站在落地窗边,透过玻璃,沉沉望着外面一览无余的寂静海水。
他唇间衔烟,依旧没有点燃,幽冷瞳仁里交错映着灯光和潮涌,不知道在生死边缘挣扎了那么多年,这片海域会不会就是他最终的埋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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