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
陆寒霍然起身,铁剑在鞘中发出嗡鸣。
“是她设下这些碑文,将我们困于宿命之中?”
“困?”
守碑人低笑一声,铃铛声与他的话音一同荡漾开来。
“她以自身为引,将宿敌残魂封入命线闭环。然而,这闭环一旦形成,连她自己也被困于其中。你以为那些碑文是枷锁?实则是她用命线织就的网,旨在困住比你们的劫数更为可怕的东西。”
陆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剑柄。
剑身上金红纹路亮得刺眼,仿佛在呼应守碑人的话语。
他忆起石殿穹顶崩碎之前,那些刻着“千劫”“应死”的碑文,忆起每次濒死之际,总有无形的手将他拽回。
原来并非宿命要他存活,而是有人用命线为他挡下了更为凶狠的杀招?
“师兄!”
小石头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寒转过头,看见少年正蹲在另一侧的瓦砾堆前,手中捧着一块发黑的碑文碎片。
他额间那道淡青色的剑纹正随着呼吸时隐时现,宛如活物在皮肤下窜动。
“石头?”
苏小璃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欲触碰他的额头,却被少年躲开。
小石头凝视着掌心中的碎片,喉结微动,问道:“她……是我们的母亲?”
话音刚落,碎片突然泛起白光。
三人同时屏住呼吸,听见极为轻柔、仿佛从遥远之处飘来的声音:“孩子,回家吧。”
那声音宛如春夜融雪,带着些许水汽的温柔,却又裹挟着陈年的旧伤。
陆寒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这声音与他幼时睡在铁匠铺里,偶尔听见的、混杂在打铁声中的哼唱,竟有几分相似。
“妈妈?”
小石头的眼睛突然泛红。
他将碎片贴在脸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说道:“我没有妈妈……村头王婶说我是被狼叼来的。”
苏小璃轻柔地搂住他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她的目光掠过少年额头间的剑纹,而后落在陆寒手腕间灼热之处,蓦地忆起昨日于药铺翻阅《百草经》时,曾看到过关于“命纹”的记载。
那是上古大能以血脉为引所留下的印记,唯有至亲血脉方能触发。
陡然间,风势增大。
守碑人袖中的铃铛叮当作响,他的身形逐渐模糊,仿若即将被风吹散:“命线之母的残识支撑不了太长时间。记住,真正的困局并非碑文,而是……”
陆寒接口道:“是她用命线锁住了自己,却无法锁住更深处的东西。”
他凝视着掌心中那半块“护道”青铜牌,忽然领悟到为何这牌子总是在他濒死之际发烫。
那是命线之母跨越千年,在替他抵挡灾祸。
守碑人的身影彻底消散之前,朝着他点了点头。
小石头仍捧着碎片喃喃自语。苏小璃轻抚他的头顶,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药囊上。
那本用红绳系着的《天机药典》忽然动了动,好似有活物在其中挣扎。
她心中一惊,伸手按住药囊,隔着粗布触摸到书页间凸起的痕迹。
是某页被人偷偷折了角,折角处隐约能摸到几个凸起的字,宛如用针尖刻上去的。
“阿寒,”
她抬头时,脸上已恢复清冷之色。
“应当回村了。王婶说今日要给石头制作糖画。”
陆寒俯身抱起小石头。少年的泪水蹭在他的肩头上,带着温热的湿润之感。
三人踏着废墟往山下走去时,陆寒听见风中又飘来那道温柔的声音,比之前更为清晰:“别怕,妈妈在。”
而苏小璃的指尖,正隔着药囊轻轻摩挲那页折角。
她能够感觉到,书页之下所隐藏的秘密,即将伴随着晨雾,在这个春日的早晨,缓缓展露。
暮春的风裹挟着槐花香钻进窗棂时,苏小璃正将《天机药典》压在炕席之下。
白天在废墟之中,那本书在药囊里挣扎的动静过于反常,她特意等到月亮爬上柳梢头,才借着油灯的光亮重新翻找。
粗布药囊内侧的暗袋里,那页折角的纸页正泛着极淡的青芒。
指腹刚触碰到纸页边缘,书页突然自动翻卷,仿佛被无形的手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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