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年、焦土、血沫,原来那并非幻觉,而是被剑种封印的前世记忆!
他喉头发紧,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塞了一团烧红的炭。
苏小璃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抚过小石头后颈那道淡青色的剑印。
“所以他是你种下的剑种?用本命剑意滋养着,等后世重聚?”
陆寒点头,又摇头。
前世的记忆太过模糊,犹如浸了水的绢画,但那种锥心的疼痛却清晰得可怕。
他能忆起自己护着小阿岩在剑雨中狂奔,能忆起最后那柄贯穿胸膛的黑剑,能忆起小阿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以为……”
他嗓音沙哑。
“我以为剑种早随着我埋进了乱葬岗。”
“没呢。”
小石头突然笑了,孩童的笑纹里浮现出几分沧桑。
“婆婆用双生契护着我,等你带着剑意来找我。”
他歪头看向黑水婆婆。
“您总说‘阿岩要乖,等你师父来’,原来师父就是哥哥呀。”
黑水婆婆的泪水“吧嗒”一声,坠落在小石头的脚背上。
她松开手,用枯瘦如柴的手背轻轻蹭过孩子的脸庞,宛如摩挲着最为珍贵的美玉,喃喃道:“十年了……终是等到这一日。”
洞外蓦地传来枯枝折断的细微声响。
陆寒猛然抬头,手已按在腰间那柄尚未开锋的铁剑之上。
方才渡剑意之时,他分明感应到洞外有一股冷冽的气机,恰似淬过毒的针。
“莫要慌张。”
苏小璃轻扯他的衣袖,以眼神示意洞外的那株老槐树。
树影之中,伫立着一道身着青衫的身影,腰间悬挂着一枚青铜引魂牌,此人正是先前引发地脉异动的青羽。
此时他纹丝未动,就连腰间的命线碎片也已收进袖中,只是垂着眼眸,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牌面上刻写的“幽冥”二字。
“我曾见过你前世。”
青羽突然开口,其声音犹如碎冰撞击石壁。
他抬起头,眼底涌动着陆寒难以读懂的情绪,说道:“三百年前,你与剑尊在不周山巅迎战宿敌,我曾替秦昭捡起你掉落的剑穗。”
陆寒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秦昭乃幽冥宗之人,而青羽是命线使者的属下。
这层关系他早有揣测,然而此刻听闻青羽提及“见过前世”,仍惊得后背沁出冷汗。
“那时剑尊的血溅落在我脸上,炽热得让我无法睁眼。”
青羽向前迈出两步,月光从洞顶的裂隙洒落,映照得他眉间的那道刀疤泛着青芒。
“他说‘这人间值得’,我只当他疯了。
后来我跟随秦昭屠戮了十七座村庄,目睹妇孺在我脚边哭泣,见证婴儿的鲜血染红井台……”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不住颤抖。
“可方才,我看见那孩子的眼泪,与剑尊临终前的眼泪别无二致。”
他解下腰间的引魂牌,“咔”的一声掰成两半。
青铜碎片坠落在地,溅起几点火星,他决然道:“我不再做命线使者的走狗。
秦昭欲寻找剑种灭口,我特来报信。
他率领三十个幽冥卫,后半夜便会抵达。”
陆寒凝视着地上的青铜碎片,心跳声在耳畔如雷轰鸣。
青羽的话语仿若一块烧红的铁,烫得他不得不信。
小石头乃是剑种,秦昭作为宿敌后裔,绝无放过的可能。
他低头望向怀中的孩子,小阿岩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眼睛明亮得如同星子。
“我护你。”
他听见自己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好似叹息,却又沉重得如同山岳。
不知何时,夜幕已然降临。
洞外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漏下的月光细碎如银粉,洒落在小石头发顶。
孩子突然哼起那首童谣,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山涧中的清泉:“小剑种,埋荒丘,等得春风绿满头……”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