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用活人的生气重塑命轮,届时,整片大陆都将变成他的养料。”
陆寒紧握那把断剑,这把陪他打铁三年的剑此刻发烫,剑意不再灼热或温顺,而是如当年父亲手把手教他打第一把菜刀时,覆在手背上的温度——稳稳的、暖暖的,蕴含着劈开一切的力量。
他凝视着逐渐清晰的命轮童子,喉咙涌起久违的战意。
从前,他总觉命运如勒在颈间的绳索,此刻才明白,命运是待他锻打的铁。
“去老槐树下。”他突然开口,声音如淬火之钢。
大柱哥手中的刀顿了一下,苏璃抬眼望向他,小桃娘攥着他衣袖的手也稍松。
陆寒转身时,断剑在石墙上擦出一串火星。
“得把应对之策定下来。”
老槐树的枯叶“扑簌簌”落下,在他们四人脚边积成金褐色毯子。
大柱哥一屁股坐到树墩上,砍骨刀立于一旁,树墩上的野果被震得蹦起。
他扯着嗓子喊:“要打就打呗,老子这刀宰二十头猪都不在话下,还砍不动那几个纸糊玩意儿?”
小桃娘悄悄挪到陆寒身旁,掌心金线微亮。
她歪头用手指轻触空中黑纹,说:“这些线黏糊糊的,像蜘蛛网。不过,我能知道它们在哪儿,阿铁哥哥,我能给你们当眼睛!”
苏璃从药袋中翻出半块黑乎乎如烧焦的药引,在手心慢慢碾碎。
药粉飘起时,她的净莲眼闪过一丝痛楚。
“我得去药王谷旧址。”
手指在药囊上的裂痕上蹭了蹭,这裂痕是上次为救小桃被命轮黑雾所划。
“当年师父在那儿藏有能增强神魂的丹药,服下后,你们就能抵挡命轮的精神压迫。”
陆寒凝视着这三个人。
大柱脸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那是去年为保护他,挡山贼时留下的印记。
小桃身上的铜铃依旧轻轻作响,仿佛她第一次将捡到的铜钱串成风铃时的情景,那时她满心欢喜。
苏璃的发梢沾着草籽,这模样与陆寒记忆中那个蹲在药园边给兔子上药的姑娘如出一辙。
那时她的眼睛,亮如星辰,哪像现在,总像是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
陆寒弯腰捡起一块小碎石子,在地上划了一道线,对大柱说:“大柱,你带着小桃守着村口吧。”
那些命轮童子最忌惮活人的血气。
大柱啊,你这一刀下去,必须见血,得下狠心。
大柱闻言,用力地点点头,手中的砍骨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儿,刀面映出他坚定的眼神。
“小桃。”
陆寒从怀里掏出一块烤红薯,这红薯是今天早上小桃塞给他当午饭的,还带着灶膛的余温。
“小桃,你用金线把童子的弱点标出来,标完就赶紧躲到大柱背后去。”
小桃吸了吸鼻子,又将红薯塞回陆寒手里,说:“阿铁哥哥你也吃呀,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对付那些坏人呢。”
这时,苏璃突然抓住了陆寒的手腕。
她的手冰凉如玉,仿佛浸在冰水中。
“我去药谷,最快也得两个时辰。”
苏璃说着,目光扫过陆寒的断剑和他掌心的老茧,那是打铁时磨出的痕迹。
“你能撑得住吗?”
陆寒笑了。
他想起守道者消失前的那声“小师弟”,想起萧无尘凝视后山云彩时的温柔,还有那些突然变得清晰的记忆碎片:雪夜里分烤饼给流浪狗,被师兄推下悬崖时有一把剑为他挡刀,苏璃给兔子敷药时发梢的光芒。这些记忆如线般串联,此刻正温暖地绕在他心头。
“撑不住也得撑啊。”
陆寒抽回手,断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我曾以为,道如山顶之雪,遥不可及。”
直到现在才明白……
他望向大柱腰间的酒葫芦、小桃发间的草籽、苏璃药囊上的补丁,继续说道,“大柱砍骨头时的畅快,小桃见彩虹时的惊喜,苏璃守护弱者时的倔强。”
苏璃的眼睫毛轻轻颤动。
她转身离去,裙摆扫过老槐树的枯叶,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你们等着我啊。”
大柱用力拍了拍陆寒的肩膀,力道之大仿佛能拍碎砖头:“兄弟,你守着你的道,我就守着你。”
小桃将金线缠在他的手腕上,铜铃叮当作响:“阿铁哥哥,等我把线标好,就唱你教我的儿歌,你听到就知道我是安全的啦。”
夜风骤然转向,带来一股腐臭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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