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掌门信物。”
他将令牌按进陆寒掌心,力气大得近乎狠戾。
“替我...守住玄天宗。”
陆寒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玄阳子逐渐灰白的脸,突然想起昨日清晨在演武场,这老人还背着手训斥他“剑式太野”,此刻却像片被风卷落的枯叶。
令牌的温度透过血肉渗进骨缝,烫得他眼眶发酸。
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玄阳子最后看他的眼神,像极了老匠头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小寒要好好活”时的模样。
“我接。”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玄阳子的手终于松开,垂落在地时撞响了腰间的玉佩,清泠声响里,老人的头缓缓歪向一侧,白发扫过碑上“玄天”二字,将那个“天”字染成了暗红。
“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惊得陆寒抬头。
白眉老人站在演武场废墟上,道袍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串他常说“镇压邪祟”的铜铃。
此刻铜铃正疯狂晃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一生谋划!”
白眉踉跄着踩过断剑,靴底碾过一片染血的符纸。
“算尽剑灵,算尽人心,却算不过...一个小哑巴的炭笔画!”
他突然抽出袖中短刀,刀刃在阳光下闪过冷光。
陆寒想喊“住手”,可白眉的动作快得像道残影。
短刀刺入心脏的瞬间,他望着陆寒的方向,嘴角还挂着笑:“若不是执念...想让玄天宗成为万宗之首...怎会...怎会...”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鲜血顺着石缝蜿蜒,将“玄天”碑下的“宗”字染成了赤红色。
“师兄...”
低哑的唤声让陆寒转头。
萧无尘不知何时跪在了玄阳子身侧,问心剑横在膝头,剑刃映出他泛红的眼尾。
他伸手想去碰玄阳子的脸,却在离半寸处顿住,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东西。
“你总说我护短,说陆寒这孩子...剑心太杂。”
他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抚过玄阳子染血的道纹。
“可你看,他的剑心...比谁都干净。”
陆寒抱着小哑巴的手又紧了紧。
他想起七岁那年,萧无尘在铁匠铺外捡他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当时他被地痞打得遍体鳞伤,萧无尘蹲下来,用剑尖挑起他沾血的碎布,说“跟我学剑吧”。
此刻萧无尘抬头看他,眼底有他从未见过的柔软:“阿寒,你还记得...我教你练剑的第一式吗?”
陆寒当然记得。
那是个雪天,他在演武场摔了十七次,萧无尘就陪他站了十七次,最后说:“剑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护住...你想护的东西。”
此刻他望着萧无尘膝头的问心剑,突然发现剑鞘上有道极浅的刻痕。
是他十岁那年练剑时手滑砍的,当时萧无尘只揉乱他的头发说“破了才像剑”。
“记得。”
他回答,声音哑得厉害。
萧无尘的手搭上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
陆寒看着他缓缓拔剑,银白剑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一个是当年摔得浑身是伤的小徒弟,一个是总把他从泥里捞起来的师尊。
剑拔到一半,萧无尘突然松了手。
问心剑“当啷”坠地,在青石板上滚出半丈远。
他望着陆寒怀里的小哑巴,又看了眼白眉的尸体,最后将视线停在玄阳子染血的令牌上,轻声说:“去把小哑巴葬了吧。”
风突然大了。
陆寒抱着小哑巴起身时,怀里的画纸被吹开一页,露出“无悔”二字。
他望着断墙上逐渐缩小的裂缝,那里还有神秘女子消散前的余韵,像缕若有若无的梅香。
正要抬脚,袖中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是那枚掌门令牌,玄铁上的“玄”字正微微发烫,烫得他想起玄阳子临终前,眼底那丝他当时没看懂的温柔。
“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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