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湖泊周边的禁制被人触碰,将玲珑从梦中惊醒。
她环视一圈,很快发现丛林中狼狈奔跑的少年。
此时他衣不蔽体、遍体鳞伤,只是远远瞧上一眼就觉得实在可怜,所以玲珑想也不想就赶过去将他拦下。
“小兄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荒山野岭突然冒出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饶是他如何紧张也不由得看呆了眼,直到沐星匆匆赶来挡在玲珑身前,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少年接收到沐星警告的神情,连忙向她道歉。
“无事,他是我的夫君。”
“夫君?”少年愣了下,随即欣喜地问,“你们是不是就住在附近?家中可有长辈、护卫庇护?”
“我们是游历山水路过此地。”
话音刚落,少年转而变得慌张起来,“那你们必须赶紧离开,这山头过去就是土匪窝,我刚从那里逃出来!”
“土匪?”
玲珑和沐星对视一眼,反倒起了心思。
一个时辰后,她在少年的带领下来到土匪驻扎的山寨前,稍费功夫迷晕了大门守卫,惊得他合不拢嘴。
“玲珑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玄乎了!”
“一些江湖奇术罢了。”玲珑随意糊弄几句,释放法力探索山寨的地形,“你说这里也是人贩子的窝点,那些孩子被关在哪里?”
“在山寨后面的山洞里!今早上他们派人出去找下家,我才有机会逃出来!”
玲珑闻言心下一沉,素手拈花、妖法大盛,瞬间迷晕了山寨里的所有人。
紧接着,她让少年带沐星去库房,而她独自进山洞救出所有的孩子。
等她带着这些孩子来到库房时,沐星也找到了山匪的账本,大致一算,他们竟然在短短一年里卖掉了将近一百个小孩。
这些孩子只有少部分来自附近的城镇,大多数则是他们通过岭南各地的管事搜集、拐骗而来的。
所谓的土匪山寨,更像是是中转分运的一处据点。
此外,他们仔细翻看后发现,这一年来与这处山匪合作的管事里恰巧只有一位姓刘的人,负责从磊县搜罗年龄合适的小孩。
“磊县?”玲珑掐指一算,好像离这也不远,“小兄弟,你和那些孩子们说一声,让他们分走库房里的银两藏在身上,随后我们一同回到镇上找马车送他们回家。”
此话一出,少年明显变了情绪,连声追问道,“这里的银子全部可以拿走吗?我可不可以多拿一些?”
玲珑没想到他对银子如此迫切,不由得多看他两眼,越看越觉得他有叁分眼熟。
然而,他把她的沉默误以为是她的拒绝,噗通一声跪在她的脚边。
“快起来,你这是作甚?”
“请您允许我想多拿一份银子!”少年双眼熠熠,掷地有声,“如果您想要去磊县办事,我可以帮你带路,但是我只求您多给我一份银子。”
“你先起来。”玲珑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救了个老乡,连忙把他扶起来,“没有你的帮忙,我也找不到这处土匪窝,更别说救出这里的孩子,所以,你想要多少银子大可以自己拿。”
少年得到她的承诺,霎时红了眼眶,“我,我不是贪财,我只是……家里有事,我要一些银子,我爹……他还在等着我……”
两行泪珠划过脏污却稚嫩的脸颊,玲珑心生怜悯,用手帕细细擦去他的泪水。
“无妨,你拿了银子马上回去,路途上务必注意防备有心之人。”
少年重重点头,转身撬开木箱,拿走了一袋子的银钱。
他这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模样,多半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急需用钱也多半是为了寻医治病之类的大事。
玲珑心叹这世道艰辛,让沐星送他一程,自己则是带着这些小孩离开这里。
又过一日,两人日夜兼程赶到磊县。
此时正是秋收时节,城门下人来人往运送粮食蔬果,哪怕隔着很远也能闻到行人身上飘散的稻香味。
玲珑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打量这里的每一条街巷,甚至连巷口的青砖碎瓦、街头的绿树黄花都感觉非常熟悉。
“是这里没错了,阿星。”她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臂,在他的目光中扬起最为明朗的笑容,忍不住又重复了一句,“是这里没错了。”
第一世的她,在沙漠里流浪数百年,从未知晓家的含义。
后来,她有了第一个家,有疼爱她的爹娘,也有深爱她的哥哥。
但世事总有缺憾,她的爹爹含冤而死,娘亲因病逝去,她也在梦中魂魄离体、奔赴轮回。
那个家散了,命运又给予她一个新的家。
只可惜这一世的意外来得太早太早,她尚未来得及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弟弟,一家人就被迫分隔两地十二年。
先前是她妖力亏空,不敢带着沐星行走在外,现在她回来了,心中满是对爹娘的思念。
“阿星,我记得我爹叫做魏明山,我娘叫做高婧。”
她笑弯了眼,眼里亮晶晶的,好似有星辰闪烁,仿佛已经幻想出自己和爹娘重聚的画面。
沐星笑着点了点头,由衷为她的快乐而感到幸福。
“走吧,我们去打听打听。”
说着,她便牵起他的手,直奔记忆中的那一条巷子而去。
等他们寻到那里,街坊邻居早已不是熟悉的面孔。
玲珑心生不安,上前敲响魏家的大门,开门见客的却是一位完全陌生的妇人。
“小姑娘,你找谁?”
“我……我找魏明山。”
“魏明山?”老妇人皱了皱眉,摇头道,“没听说过,你到别处找去吧。”
简单两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玲珑呆在原地,她手足无措地抓紧沐星的手臂,看了看头顶熟悉的门楣,又看到老妇人疑惑不解的目光,终是强忍着慌张亦步亦趋地走开了。
不过,她还没走多远,突然想起作为罪魁祸首的沐双堂,连忙走回去敲了敲沐家的门。
怎料这次没有人开门,反倒是那位老妇人又重新出现,开口呵斥她。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地如此毛毛躁躁!这家的门敲不得!敲不得!”
她急步过来想要推开玲珑,又被沐星拦在原地。
见到他神色不善地挡在身前,老妇人先是畏缩地退了半步,随即做了噤声的手势,小碎步躲到自家门前朝他们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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