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千总,此役胶着一个时辰,我军长矛队伤亡238人,火铳队伤亡31人。明军部分,在下粗略估算,大概八百余人。”毕云际双手奉上武部兵册,认真的说,这就是一本勾魂簿。
武昌运久久不吭声,杀敌多少就罢了,这仗是长矛尖兵受挫最严重的一次,四百长矛编制损失了一半,纵观楚庄历史从没有过,回头怕不得领少爷军法了?
归根结蒂,还是自己能力有限,指挥不力,若果少爷在此,恐怕就是另一般光景了,当初五十亲卫对四千明军,少爷奇招百出,打得那叫一个威风八面、气贯长虹,换了我,就只能在这儿与明军拼人命吗?“唉,愧对因我而死伤的弟兄,无面目对他们的亲人老小啊~。”
毕云际拱手道:“千总无须自责,我军严守本阵不失,保宁德百姓平安,有功无过,少爷必会明察。最后那阵炮火,虽然重创我方,然而洪先春却落了下乘,孙子有云,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然他洪先春那一炮,恰恰寒了士卒的心,各军再战,肯定是合于利则动,不合于利则止,叫他军令难行,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看似浩大的几千明军,也就不足为虑了。”
“嘿,侥幸,我当时可也没想到那么多。”末了,回身转望诸将:“谢百总,你部暂时充入长矛队。”
“是!”谢长虹挺挺腰杆。
“许如钟,带所部侵入敌后,破坏其粮道。”
“是!”
“刘庄,带所部分守两面坡顶,防止敌绕路攻击。”
“遵令!”
“来啊,将飞鸾镇塘报送呈李大哥。”
“是。”
楚庄各处加急军情,源源不断送至李莫如手里。
这是第一次缺少楚峰,没有主心骨的情况下遭遇的兵祸,偌大一个福宁州的安危扛在自己肩上,李莫如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宁德西端的周墩方面,由于建宁府水道驿路都是经南平至福州的,去周墩根本使不上兵船,建安的内河水师炮船,自然也就形同虚设了,官兵唯有跋山涉水,且在后勤供给艰难的情况下,兵员人数受限,来的只有建宁守备陈必新,及右卫两千余人,这大大减轻了魏懋衡负担,凭借险峻山势迂回游击,足以拖住明军,令他们寸步难行。
战飞在桐山堡,应对分水关的浙江客兵,话说当年戚继光培养的浙江火绳枪兵,也算赫赫有名,非内地卫兵可比,可惜遭受几十年败坏的风气腐蚀,也是今非昔比了,战飞的游击战术,常常搞得他们焦头烂额、首尾难顾。
烽火门,楚庄水师成立伊始,枪炮斑驳,兵船老旧破损,且都停在宁德三都澳港口维修,单凭几条渔船如何抗争?海畔的大金卫所亦然,白白当炮灰可不值当,无奈,宁向东水师所部悉数撤回州城。
明面上,明军看似节节胜利,毫无阻碍,甚至小赢了一场,威风了一把,其实他们也不敢上岸,更不敢逼近福宁州城,那城头上的将军炮,可不是吃素的,何况二、三百水兵上岸与楚军上千人干仗,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福安群山环抱,道路闭塞,明军不会花费巨大人力、物力从福安入境,因此最为安然无事,不过,萧满山仍得坐镇福安,防患于未然。
战斗最激烈的是叶星和武昌运,其中又以鸡公岛声势最浩大,它直接置于明军炮船打击范围内,双方你来我往,火炮对轰了半天,明军沉船三艘,鸡公岛损失炮台八处,这样的战果,楚军明显是吃亏了,叶星气得暴跳如雷,奈何,敌方船只漂移规避,瞄准非常不易,而炮台却是死物,想跑都没腿跑,说到底,楚军太新了,没有多少施炮经验。
这都没什么,只要领地腹地民众不自乱,福宁州一定会渡过难关。
不知此时少爷身处何方,是否知晓福宁州情况?
......
泉州的秋水轩,是个老字号饭馆,平日食客如云,今儿却显得有些冷清了。
掌柜阴着脸,一桌桌寻过去,时不时对客人低头哈腰,拱手赔罪:“城门闭闸,列位吃好喝好,就赶紧回家歇着吧,小店招呼不周,还望恕罪。”
“咦?才申时一刻,今儿怎这么早落闸?”
“小老儿听说是有匪盗混入州城,官兵正准备大规模搜捕。”
食客稀糊的擦擦嘴,半带不屑:“切!我当倭寇入侵呢,小小盗匪也值得这样做吗?”
同伴摇摇头:“这世道,连州城都不得安宁,天下何处太平?散了散了,回家睡觉去。”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驳杂脚步声,随之,一伙手持刀枪的卫兵闯入饭馆,当中那名旗官,昂首跋扈的宣布:“我等奉总兵大人令,缉拿匪寇,所有人不许妄动,好生接受盘查,否则以逆罪论处!”
食客们表情顿显苦涩,也包括刚才两位状似满不在乎的顾客。
如今当兵的发财不外几条路子,一是借征讨为名,搜刮百姓;二是杀良冒功;三是搜盗逮问,少不得诬你通匪,索取孝银,有冤无冤且不说,你想齐整的走出大牢,没钱别指望,要说世上最大的土匪是谁?那无疑是官家了。
这会儿,不管各人身上有没有屎,被官家盘查,还落得了好去?
李思诚虎目一瞪,暗暗抽刀。
楚峰按下他,轻描淡写道:“慌什么。”自从来到大明,经过一段时间感受后,已经明白钱的魅力,一州父母官都能摆平,还差这小小总旗么,打发了就是。
卫所兵手上挨个儿查验,当堂拘押了几位外地食客,遇有抗议,众兵丁埋头就是一顿枪棍下去。
不多时,一名熟知地方的地痞,行至楚峰桌前,点着楚峰鼻子,很是狐假虎威的喝斥:“出示你们的路引。”
明年间有规定,凡人员远离居地百里外,需当地保甲发给官凭、通行文书之类的离乡证明,若无路引,依律治罪。这当然难不倒楚峰,整个福宁州都是他的,州府大印不是随便盖戳。
但问题偏偏出在路引上,地痞机警地退出一丈远,指着楚峰等人。“大人!他们几个来自福宁州!”
“拿下!”
卫所兵呼啦拥上前,甭管是否正主儿,有杀错,不放过。
楚峰振声大喝:“且慢!”
卫兵们一愣,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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