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九伦负责成立一个军器局,任主事,月俸十五两银子,领所有军匠,兼领开矿、冶炼及锻造,所需人手,可在福宁州内招用,钱粮物资找孟常。”今天不知明天事,楚峰也无法预测明天福宁州是否还在自己手里,但职司总要分明,才不至于乱成一团。
成了!冯九伦热气直冲脑门,直觉身子一阵轻抖:“谢少爷恩典!”
楚峰沉吟片刻,又问:“枪管能做出膛线吗?”
冯九伦有点犯傻:“何为膛线?”
楚峰一滞,膛线、来福线,这些名词对于当代国人来说,无疑是匪夷所思的,但接触了那么多后世知识理论,楚峰总想试试,膛线是否会影响圆形铅质弹丸的射程和准确性,说不定可以带给老式火绳枪质的飞跃呢?
楚峰比手画脚,好不容易才让大家明白什么叫膛线。
大伙明白是明白了,不过脑袋却都摇得拔郎鼓似的,不懂、不会做。
楚峰一时气闷,空有全新理念,奈何什么也造不出来,得,随俗吧。“冯九伦,你用苏钢改良,造一杆战防炮,一杆专打散弹的大口径手铳,和一枝擎电铳,还有,造五十十门飞云霹雳炮,每门炮配上足够的烂骨神沙炮弹。”
“少爷,炮好造,只是烂骨神沙炮弹制作工艺过于繁琐,一名熟练工匠,每天只能做一枚,属下怕赶不及。”
“你可以多多录用军匠,一百不够就招两百,不差钱。”
“够了够了,属下这就去办。”冯九伦告个罪,匆匆离去。
福宁州的飞云霹雳炮只有寥寥几门,炮弹更是奇缺,一是因为炮弹精密,制作不易,产量少,二是射程短,如果敌人用威远炮攻击,就只有挨打的份,当今天下远有威远炮,近有散弹虎蹲,这种中程炮,卫所几乎很少装备,甚至鄙弃,现在少爷需要大量装备,那等于是重新制炉,从无到有,任务繁重啊~。
沉吟片刻,楚峰忽然发觉,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了,从整个人清醒过来后,时常妙想天开,遇险临危不乱,统筹处理繁杂事务,清晰、井井有条,这段日子脑袋瓜高负荷运转,却没有一丝不适,一句话说,聪明多了。
也许,午院士的试验开始生效了吧?
静默了许久的苏则悦,看楚峰要走,才敬声道:“少爷,张士敬该如何处理?”
楚峰身子一顿,瞧我忙得,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关押在哪?”
“县衙牢中。”
“查抄张府所得多少?”
“回少爷,总共二十四万四千三百一十六两。”
“嗯,我去看看,军库这些火器,除了留几件作为样本,其余的悉数分发给亲卫练习。”现在缴获的火yao,虽然为数不多,但好歹也有一、两吨,足够亲卫们平常训练用了。
......
宁德县的大牢,昏暗而阴晦,各种刑具,不时散发出惨厉凛寒的气息,地呈酱紫色,听说以前是干净泥地,只因为酷刑多了才变色,古话有说,公堂一点朱,下民千滴血。要吗就别进来,否则少不了脱层皮。
闻一言为官以来,吏治贤正,大牢已经空置了好久,但而今却人满为患,无它,楚峰起事之后,着实有些人将埋藏于心底的蔽恶暴发出来,可是在楚少爷眼皮底下浑水摸鱼,简直不知死活,军管之下,宵小之辈全被叶星逮了进来。
“冤枉啊~。”
这种声音,隔三岔五就有人嚎啕,牢犯司空见惯,不过此时喊冤的,是宁德县曾经的第一首富张士敬,就耐人玩味了。隔壁狱友揶揄道:“哎,我被逮进来都没喊冤,你这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居然也喊冤,太扯了吧?!”
“孙四你这狗奴才.......”
“德性!家都被抄了个干净,你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张士敬吗?啊呸!少他妈在老子面前充人上人,谁是奴才还不知道呢。”
一想到家破人离,十年浮财转眼成空,张士敬苶然沮丧,现在更被羁押在这肮脏、窘局的小牢房,犹如砧板上待宰的鱼肉,气势顿时降到了低谷:“你......同仇敌忾,何必跟我计较,你不是应该恨他的吗?”
“操!你以为小爷现在为什么会身陷囹圄?当初你让我们夜袭楚庄,你竟背后通同官兵,将我们一网打尽,摆了咱们穹隆山好汉一道,你还好意思提?小爷这是出不来,不然非揍你个孙子不可!”
“楚少爷到~!”
狱卒一声吆喝,所有囚犯通通闭嘴噤声,福宁州覆手为雨的大人物驾临监牢了。
“参见楚少爷~。”人犯几乎全部跪下,别看他们平素胆大妄为,然而楚峰对宁德功德无量,家人福祉又都捏在他手里,不管诚心或敷衍,哪怕即将秋后处决的,也得敬畏磕这一头。
“楚峰!放我出去!你胆敢私囚乡绅,滥用刑法抄我家财,我......我要去省城告你!”张士敬有些歇斯底里,是的,他受不了这种日子,最受不了的是,以往被自己深深踩在脚底下的贱民,现在竟然个个拿幸灾乐祸、老天有眼、活该等目光望他。
狱卒讨好说:“楚少爷,要不要我掌他嘴?”宁德的三班六房,都是闻一言的手下,闻一言与楚峰交好,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非但如此,还得尽心巴结着。
楚峰想了想:“嗯......也好。”
人犯们啼笑皆非。
啪啦几下耳光,张士敬蔫了,之前坐牢,典史还怕他有翻身之日,供着好吃好喝,这会儿撞上软硬不吃的楚峰,认栽吧。“楚峰......不,楚公子,你我并无太大仇冤,虽然往日稍有睚眦,可也不至于抄家灭族吗?!”
楚峰点头赞同:“是的,我不会杀你,我只拿我该拿的,之前你伙同知州坑我上万两银子,我现在连本带息抄你二十四万两,咱俩就当扯平了。”
这哪里是扯平,分明是讹诈!噗~,张士敬一口血吐了出来,要让一个人吐血,可想而知,得气成了什么样子啊。
“咳咳......我......我家人.......”
楚峰淡淡说:“我楚峰做事,很少罪及家人,不过生活肯定大不如前了,一间茅屋,几亩薄田,百姓怎么过,他们就这么过呗。”
张士敬脑袋一个劲晕眩,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感觉,特别反胃。
“楚少爷,这里关的是福宁卫千总寒尧。”狱卒殷勤道。
“他的部从呢?”
狱卒陪笑道:“城外临时搭建有营盘,他们都被集中看管。”小县城的大牢,当然不可能容纳得了几百俘虏,大牢主要用来关押首犯的。
楚峰淡漠瞥瞥他:“传令黎建昌,将寒尧及其二百五十名部属,一同押去长溪县,交给李莫如,让他们修筑城寨,一个月后放任自由。”这些佥壮隶属卫所、军屯,家中尚有老少,谅他们也不敢冒着坐连的风险去反抗楚军,而且承诺不久各人都获取自由,估计他们是不会再鼓噪了。
“是。”身旁亲卫立刻去经办。
交待完毕,楚峰返身外出,这趟来大牢,只为顺便气气张士敬,看看曾经专恣跋扈的他,如今落魄的嘴脸,楚峰真正的目的,是来见闻一言的,宁德,乃至整个福宁州翻天覆地,所有的官儿都逮得七七八八了,唯独欣赏闻一言,毫毛未动,但毕竟他是大明的官儿,推溯正统,少不得要去探听一下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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