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初到江南一带,想必当地方言还不甚熟悉,因此那声音听来刺耳夹生,说话并不十分流利。
老板硬着头皮刚要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一声大骂又吓得他缩了回去。
这一声骂的是门槛上坐着的乞丐。
店里众人连同那对年轻夫妇循声望去,只见乞丐背倚着门,双腿直直横在门槛上,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壮硕汉子,汉子身后站了十几个与他一般穿着甲胄配着弯刀的大汉。
那壮硕汉子是留守濠州城金兵的头儿额齐格,他今rì带着数十兵士在城内转悠,指望能抢些东西回府衙供留守金兵吃喝玩乐,却忘了这濠州城早已被盘剥干净,哪里还剩下什么东西,再加上城内的老百姓视金兵如洪水猛兽,白天都关门闭户不敢上街,店铺也鲜少开门营生,他半天转下来根本连半个姑娘的人影也没见着,自然心里窝火。转到这条街上时凑巧看到客栈还开门,一时喜出望外,领着属下便直奔客栈而来。
正骂骂咧咧地想要抬脚进门,便被这躺在门槛上的乞丐挡了去路,额齐格大怒:“该死的花子,躺这儿来找死啊!”伸脚便要用力朝着乞丐横在门槛上的双腿踏下。
这一脚来得极快,若是乞丐的腿被踏上怎么也得腿骨尽断。
阮映雪一惊,正要站起身,祁湛在桌下伸手在她腰间一扣,含笑着摇摇头。
突然从腰间传来的巨大力量拖着她往下一坐,她看看祁湛扣在她腰间的手,不解地看向他。
祁湛收回手,端着茶杯指指门的方向。
她扭头望去,只见门槛已被踏断,乞丐却毫发无损,依旧倚着门半眯着眼,双腿姿势未变,只是稍稍往门内移了半寸,刚好避开那开石断骨的一脚。
额齐格咒骂一声,飞起一脚向乞丐的心窝踹去,乞丐嘿嘿一笑,众人不见他怎么移动就一翻身进到了店内地上。额齐格一脚踹空,来不及收回,直直踹向门柱,“喀!”一声门柱尽断,门边上也被踢出个大窟窿,顿时灰沙混着木屑飞扬起来,沾得乞丐一头一脸,甚是滑稽。
花依萧劲寒祁湛早看出乞丐不同寻常,因此并不觉得惊讶,倒是阮映雪未料有此突变,眼睛睁得滚圆,直直盯着门边。
额齐格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朝乞丐扑去,乞丐不慌不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闪开扑面而来的一掌,大叫道:“哎呀,吓死我了,救命啊!”
额齐格脸sè一变,回身一记小擒拿想要抓住乞丐,孰料乞丐身子如鱼一般从他的爪下倏地滑脱,滴溜溜转个圈子转到额齐格身后在他耳畔笑道:“嘿嘿,你抓不住我!”
额齐格大怒,转身双手握拳直奔乞丐门面而去,乞丐并不动手,只是一味的闪躲,戏谑的神情从眼睛里流露出来,而额齐格则是拼了命的追赶攻击,这一场景如同猫戏耍耗子一般。额齐格见乞丐仅是待他靠近了才闪躲,并不接招,便奋力出拳捣向乞丐胸前,这几拳虎虎生风,霸道十足,逼得乞丐直往墙角闪躲。
乞丐闪到墙角正要开口笑话额齐格,忽见额齐格咧嘴yīnyīn一笑,伸到他胸前的拳头猛地顿住伸出两指骈指戳向他的左胸膻中穴。乞丐起初以为金兵必是粗野汉子,不必江湖中人jīng于算计,孰料这额齐格老jiān巨猾,临了化拳为指直指他的命门,当下心里大惊,暗道不妙。此时额齐格的两指已离他的膻中穴不到半寸距离,出手拦阻已是不及,身处墙角亦无处可逃,不由哀叹自己初入江湖,经验浅薄,莫名便栽在这壮硕金兵手里,实难解恨。
眼看额齐格的两指已送至眼前,将要点上他的膻中,一块硬物忽从左边急速飞来,准确地击中额齐格的手腕,额齐格只觉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垂下。趁着这一转眼的时间,乞丐瞅准额齐格身前的空隙灵蛇一般滑过,一提气纵至屋内梁上坐下。
额齐格也不追赶乞丐,只是四处寻找打中他手腕的东西,那东西正落在他的脚边,他捡起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小块油腻腻的鸡骨头。
“什么人扔的?给我出来!”额齐格瓮声瓮气吼道。
店内极静,但不是人人惧怕的安静,两桌客人都各自在悠闲地吃饭喝茶,似乎这一场打斗并未影响到他们。额齐格怒极,又大喝一声:“他妈的,给我出来!老子找他晦气!”
这一次人们终于有点反应了,除了萧劲寒,其余人都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看得他心里发慌,只觉诡异。
“看什么!”额齐格拔出腰间的大刀吼道。
花依用帕子揩揩嘴站起来妩媚地一笑,开口道:“这位官爷,适才我吃鸡的时候没夹好鸡肉,一块鸡骨头就飞出去了,可能是碰到您身上了,对不住了。”
额齐格正要破口大骂,见花依长得柔弱娇媚,忽地眼前一亮,气焰陡消:“哦,既然是美丽的小娘子没夹好不小心飞过来的,那我就不计较了。”
“嗤!”梁上传来不屑的一声,那乞丐坐在梁上晃悠着双腿,翻了个白眼道:“破锣嗓子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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