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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魇镇(2 / 2)

李红莲不再理他,左右顾盼一回,大声说道:“那晚我爹告诉我的事非同小可!乃是‘青龙白虎剑’的修炼方法!”

她的话音回荡在大厅中,而道宗各派掌门心里都是“蓬蓬”乱跳。惊讶、疑惑、兴奋、关注的神情浮现在各人脸上,仿佛都被青天霹雳给震呆了。过了许久也没有一个人出声相询,四下里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

李红莲接着说道:“各位一定很吃惊吧?自古道宗有‘一物一术’相传,一物是‘翻天令’;一术就是指‘青龙白虎剑’了。据说这‘青龙白虎剑’是天下第一剑术。炼成后可以通天彻地,移星换斗。可历代道宗高手辈出,又曾有谁炼成过?”

“那天晚上,我爹就给我讲述了其中原由。他说道——‘青龙白虎剑’最早不是道宗道术,而是天山仙宗最厉害的仙术。修炼此术必须有两件东西,一是‘青龙白虎剑’的剑谱,二是一颗叫做‘麒麟丹’的内丹。修炼之人将‘麒麟丹’服下运入丹田,就会自然生出氤氲罡气。再习练剑谱就能修炼成天下无双的‘青龙白虎剑’!”

“我爹还讲到——远在数百年前,一位天山派的仙师算定后世将出现一位大圣人,‘青龙白虎剑’正是这位大圣人的得意剑术。还算出是由一位九华道宗的弟子将‘麒麟丹’交到这位大圣人手中,其后再由这大圣人亲自上天山修习剑谱,最终才学得‘青龙白虎剑’!”

“俗话说‘天道不可违’,前世注定的事后世必要应验。那天山仙师便将‘麒麟丹’送给当时的九华道宗掌门,请他世代相传,一直传到后世那位大圣人手中。这件事由九华弟子泄露出去,在江湖上越传越神,人人都说九华派有一门神通无比的‘青龙白虎剑’。但其始终没有人见到过九华弟子施展此剑,于是道宗其他门派也自吹自擂,说‘青龙白虎剑’是道宗最高剑术,只因为太过深奥而难以炼成罢了!”

“那仙师说是由九华弟子将‘麒麟丹’交到大圣人手中的,由此推想,只要‘麒麟丹’不落在外人手里,那么这大圣人也必然出在我们九华派内部。因此‘麒麟丹’便作为掌门信物在九华派中秘密相传。一直流传了几百年。”

“这麒麟丹,乃是后天反先天,纯阴感纯阳的宝物。道书中历有记述:得之修炼者‘虚极静笃,妙合太虚,一任太虚中乾阳真炁,浸淫融洽,周身八万四千孔畅通无碍,其如麒麟耸身,是为麒麟丹’又有歌诀其赞妙处‘朝朝金鼎起飞烟,气足河车运上天。甘露遍空滋万汇,天山仙宗麒麟丹’。”

“‘麒麟丹’威力巨大,那天山仙师恐其误入他人手中,就用符咒封了‘麒麟丹’。并告之九华掌门说,那位大圣人是寅时出生的,封丹的符咒是‘遇寅而破’。意思就是说——‘麒麟丹’的法力只对寅时所生之人有效。平常人得到也毫无用处。数百年来九华道宗里曾出现过几位道术卓绝的掌门,他们也都是寅时生人,可以修炼‘麒麟丹’。”

在座道宗掌门暗自点头,都想九华派数代以来不时有道术神妙的掌门涌现,其法力高出其他掌门数倍,原来却是因为拥有“麒麟丹”的缘故。

李红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柳朴山!你原本是我父亲的爱徒,掌门之位和‘麒麟丹’本来非你莫属,可你却偏偏背着我爹私藏良家女子。我父亲对你失望之余,更觉得要把‘麒麟丹’交给你似有不妥,但实在又没有其他合适的掌门人选。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只传掌门位而不传‘麒麟丹’。将‘麒麟丹’暂交我保管三年,若是三年内你再有出格之举,便将‘麒麟丹’传给我大哥李云舟,由他代替你出任九华掌门!”

“我父亲嘱咐完这些话,便运气逆行周天,从嘴里就轻轻吐出一颗光彩夺目的明珠来——原来这‘麒麟丹’是藏在九华派掌门的身体里。父亲把‘麒麟丹’交给我,要我吞下并运气过周天,将那‘麒麟丹’安放在丹田中。我一边依言而为,一边问父亲,为何要那样着急的传掌门之位?父亲笑着说,他已经自知命不长久了。”

“我听父亲这样说,不由得悲从心生,也感到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自从那晚以后,父亲就病卧在床,再也出不得门。家中大小事务都由柳朴山打理。没过多久,我也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适,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便偷偷让丫鬟叫郎中医治,郎中号完脉却连连道喜,一问之下才知道我是怀孕了!”

“我心里又急又怕,此事传出去父亲非得气死不可,九华派的名声更要大大受损。我彷徨无计之时,偏巧柳朴山带着新婚的妻子来探视。我心想这件事总也是瞒不过去的,便红着脸悄悄跟那江小姐说了。江小姐自然不会隐瞒自己的丈夫,也就把这事告诉了柳朴山。柳朴山对我毫无责备之意,反而将我安排在后宅中最偏僻的房间里,并严禁仆人们传扬此事。日间茶水不断,夜里仆婢伺候,照顾我十分周到。那江小姐也常常来陪我解闷,谈话间我才知道她也已经有了身孕。”

“大师兄如此眷顾,我心里只有感激。过了四五个月,我的腰身开始渐渐变粗,此时阿布也回来了,还带回来许多药材。他见我怀孕不知有多高兴,立即就要到我父亲跟前提亲,我却挡住了他。”

“父亲正在病中,怎么会接受一个突厥人做自己的女婿?我想不如让阿布和我爹先有机会亲近亲近,等他们彼此都熟悉了事情就好办了。于是父亲要茶要水的时候,我都叫阿布端去。阿布本做不惯这些小殷勤,但为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他也咬牙照做了。

“这其间,柳朴山也和阿布谈得来。有一次,阿布兴冲冲的跟我说起柳朴山要他的生辰八字,说是要请算命先生看看与我的八字合不合,我看到大师兄如此的成全我们,心里是又感动又惭愧。”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而父亲的病越来越沉重,阿布的脾气却变得越来越坏。不知为什么,他会为一点点小事骂我,后来愈演愈烈,他居然无缘无故的动手打我……我长那么大,重话都没有受过一句,那时却常常挨打。他打的好厉害呀,轻则是耳光,重则拳打脚踢,更多的时候用木棍抽。我开始是还两句嘴,后来只好央求讨饶,但他还是毫不留情的打我。最后我也不支声了,只要见他抄家伙,我就把肚子捂着肚子往地上一蹲,咬着牙任由他动手打去。一个狠打,一个挨打,两个人都闷不作声,几乎每一天都要来上这么一回。”

“平日里阿布也很很冷漠,一天之中很少和我说话,夜里外出很晚才回来。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许突厥男人都这样吧。我不怨天尤人,是我自己当初跟了他的,自己种的果子自己吃。只是大师兄和江小姐再来探视,我总是推病不见,我怕他们看到我身上的伤痕。”

“两个月后,我父亲去世了。我在灵堂上哭的死去活来。旁人都说我是女悲父丧,其实我是在为自己而痛哭。那天是我两个月来第一次走出房门。守灵的时候,我忽然发觉丫鬟仆从们的眼光都有些异样,有些人还一边用眼瞟我,一边窃窃私语。我颇感奇怪,心想难道这些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找来两个与我相厚的丫鬟去打听。至晚间她们回来了,但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我心中焦躁连声追问。那两个丫鬟才告诉我,府里都盛传老爷死的不明不白,还有人说看见老爷死后眉目塌陷,口唇边隐隐有血迹,好象死前忍受了剧痛一般。我吃了一惊,连忙叫人请来验尸的衙门仵作。询问之下,那仵作也说我爹骨节发青,七窍含血,似服了铅汞之类的毒物。”

“我爹早已不再炼丹,如何会生服铅汞?想来必是有人毒害。而父亲常常饭食无常,还经常把吃不下的饭菜赏给仆人们吃,若是在饭食中下毒,为何那些仆人没有中毒?

父亲每天都要吃的是药,如果要下毒就只能放在药里,但服侍父亲吃药的正是阿布啊!我猛然又想起这些天来阿布鬼鬼祟祟的深夜不归,好象有什么事隐瞒着我。我心中登时狐疑不定,隐隐又不祥之感。”

“那天晚上,阿布和平常一样,在房中用了晚膳后就出去了。我早有准备,换上一双软底绸鞋,拿了一把短剑就悄悄跟在他后面。为什么要拿短剑?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害怕,总觉得有凶鬼恶魔躲在暗处窥视我。”

“我远远的跟在阿布后面,只见他转了个弯拐进了一所孤零零的小房子。我定睛细看,发现那房子正是我父亲第四房小妾的寝屋。这位四姨娘是父亲半年前才收入家中的。长的容貌艳丽,年龄比我也大不了几岁。自从父亲病后,她就一个人独自居住在这偏僻之处。阿布到她房中干什么?我想不明白,就站在原地等他出来。”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有见他出门。我再也忍不住,便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小屋的窗前,忽听里面有呻吟之声,我轻轻戳破窗户纸一看,不禁目瞪口呆愣住了。”

“那屋子里红烛摇曳,床上两个赤条条的男女抱在一起正行那苟且之事。我揉揉眼睛,这回没有看错,真的是阿布和那小妾正在偷情!两个人丑态百出,那小妾一边莺啼燕叫,一边说‘好,好,比那老鬼强多了!’。当时我还没有仔细思量,但听到这句话也立时明白那小妾口中的‘老鬼’就是我死去的爹爹。事情已经清楚了然,定是阿布和小妾私通,合谋暗害了我父亲!”

“我全身冰凉,但胸中一团怒火却好似要炸裂开来一样。转念想到阿布骂我、打我,原来是另有新欢,我又伤心的痛彻心肺,肝胆俱裂。夜里的凉风透骨生寒,突然之间,我似乎听到黑暗里有人‘桀桀’冷笑。猛地回头一看,背后空无一人,黑暗中磷光闪动,好象有无数的眼睛在注视着我……”

李红莲眼神迷乱,语调幽深。众人听她说的阴森都不禁心生寒意。朱雀更是缩在九华派人群中一动也不敢动。

李红莲接着道:“我直吓得手脚酸软,这时那笑声又在我耳边……不!是在我心里响起。一瞬间,我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这正是阿布死去的妻子呀!是她在笑!在笑我就要步她的后尘!在笑我快要与她为伴!我惊恐万分,魂飞魄散,心里恍惚已是神志不清。我记得自己好象尖叫了一声冲进屋子,向那张床直扑过去。手中的短剑乱劈乱戳,眼前猩红一片。仿佛有人握着我的手臂牵引着我一样!”

“等我清醒过来,发现阿布和那小妾都已是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之中。我呆立半晌,猛然惨叫一声,扑上去抱住阿布的尸体——他已经死了!我放声大哭,可没有一滴眼泪,只听到自己嘶哑的嚎叫声。我哭了一阵,只觉得心灰意冷,伸手捡起短剑搁在脖子上,准备也一死了之。就在这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阿布的胸口。他胸口上有一块奇怪的青斑,形状犹如蟹螯蛛足。我定了定神低头细看,那青斑正沿着肋骨在慢慢扩大!突然间,我想到了道书上一句话‘青气透骨,黑砂掩背,印堂灰暗,是乃中邪之象。’我赶紧将尸体翻过来一看,果然在他背心有一大块黑斑!”

“我惊骇不已,心想难道还有什么人敢在九华派中施行邪术么?勉强静下细细思索,我回忆起两年前池州城里曾经出过一个**的邪道,专门用邪术迷惑良家女子。中招者行为荒悖,做事与本性相反,是以闺阁淑女也会变成荡妇**。那邪道**女子后往往将其杀死,其死状也是胸口发青,背心发黑,情形跟阿布一模一样。我记得有一次我家对面袁家二妹遇害,就是那般模样。”

“后来九华派出面,由大师兄柳朴山带领师兄弟诛杀了那个邪道。事后偶然闲谈,柳朴山跟我讲起了这件事,还告诉我那邪道根本没有真气,完全是凭符咒害人,而他所用邪术的名字就叫作‘魇镇’!”

李红莲转头盯着柳朴山,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之意,冷冷的道:“大师兄,多谢你那时给我讲了这‘魇镇’邪术,不然我还真会以为阿布对我变心了呢!”

在座的各派掌门皆是高手,都知道“魇镇”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术,即使是没有修炼过的人也能施用。但此术对体内有真气的修道之士却是毫无效力,是以常常用来祸害寻常百姓。正道中人称之为下三滥的邪术,若遇到有人以此害人,必定诛杀无赦。

李红莲冷笑数声,接着说道:“那时我满腹疑窦,隐隐觉得有一个大阴谋正在慢慢揭示。当下也不再悲伤,站起身向自己的屋子跑去,满脑子都想着那‘魇镇’的施用方法。”

“一跑回屋,我便掀开阿布床上的被褥,再揭开木床板。看见那床下有一块泥土尚新,我用手轻轻刨开泥土,发现一件东西露了出来,捡起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正是一个桃木作成的小人!”

“桃木小人身上插满了钢针,头顶钉着一张布条。我仔细验看,那些钢针遍布铁锈,显然已是埋在土里多日了。而布条上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却正是阿布的生辰八字!”

“这事已经昭然若揭,确是有人用‘魇镇’之术控制了阿布,使他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我又悲又怒,但心中却因此而坦然无疚,只是想着——阿布不是我杀死的!是有人用邪术害他!我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我要报仇!”

“我调息敛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又想到埋小木人的人一定就是凶手。但能进出我房间的,除了大师兄和江小姐就只有几个丫鬟了啊,难道是那几个丫鬟做的这件事?可是她们又怎么知道阿布的生辰八字的?又是谁教会她们用这‘魇镇’邪术的?我思索半天没有结果,就拿起木头小人走出屋门,直奔大师兄的住处。我想大师兄见多识广,又是我眼下唯一能依靠信赖的人,他一定能帮我找出元凶!”

“我穿过花园,来到大师兄屋子旁。忽然,我感到腹中一阵剧痛,直痛得无法出声。我知道这是动了胎气,心下也不慌张,就倚在窗户下静静休息,挨过这阵疼痛。无意间抬头一看,大师兄屋子里灯光明亮,两个人影清清楚楚的映在窗户上。”

“这时,就听大师兄在屋里说‘刚才锁魂灯突然熄灭,我想那人一定已经死了。等会夜深时,你到四姨娘房中去看看那人到底怎样了!’我心中一动,想起大师兄曾跟我说过,施行‘魇镇’时需用锁魂灯锁住人的魂魄,若是锁魂灯熄灭其人必死,正是所谓的‘人死灯灭’。但为何大师兄屋子里会有锁魂灯?他说的‘那人’又是谁?”

“我心下生疑,凝神侧耳细听。只听一人答言道‘师傅,要死就让他死好了,如今府里府外流言四起,大家都说这家伙就快成咱们的姑老爷了。若是这突厥狗不死,九华派的面子不都丢光了吗?又何必再去探视他的死活?’说这话的是柳朴山的大弟子朱秉正,他年纪虽小但机敏过人,深得柳朴山赏识,每每办事都引以为左右手。”

“当我听他说到‘突厥狗’三个字时,不由得悚然一惊。就听柳朴山接着说道‘死了当然好,但这阿布是你红莲师姑钟爱之人。要是让她知道了实情就不好办了。你去若见到阿布已经身死,也不要动尸首,只吓唬四姨娘几句,让她不要乱说就行了。’”

“朱秉正答应一声,又问道‘倘若现在已经有人发现阿布的尸体,弟子去还有什么用处吗?’柳朴山道‘若有人发现也不妨事。阿布是死于四姨娘房中,你可以众叫嚷,就说他与四姨娘有私情。”朱秉正连声应道‘对!对!这样一来,大家定会想到是阿布与四姨娘合谋毒死师祖的。他作下这般恶事正是死有余辜,旁人也不会深究——如此安排可算万无一失了!’”

“柳朴山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叹口气道‘你师姑误入歧途,竟会迷上了一个七星邪教的邪魔。我用‘魇镇’制住阿布,为得是掩人耳目,大事化小。这样既不会引来更多的邪魔为其报仇,也可以保护你师姑名节!我九华派新遭重创,对付邪魔也只能用点权宜之计。但这‘魇镇’并非光明正大之道,以后你千万不可擅自使用,以免坏我九华派名声。切记!切记!’朱秉正诺诺答应,又听‘吱呀’一声,跟着脚步声响,想是已经推门而去。”

“我站在窗户下,象石头一样动也不动。两个人的对话一句句传到我耳朵里,犹如一个个焦雷炸响。震得我全身血液直冲顶门。眼前昏黑几乎晕倒在地。我靠在墙上歇了一会,就想立即冲进屋去和柳朴山拼命。这时肚子里又是一阵扯肝裂胆的大痛。我忽想起了肚子里的孩子,便使劲忍住不叫出声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已是手脚酸软,背靠墙根缓缓瘫坐在地上。”

“不知坐了多久,只听有人推门走进屋中,朱秉正的声音又再响起‘师傅,好生蹊跷啊,那阿布果真已经死了,不过他是和四姨娘一起被人杀死的!’柳朴山急问道‘一起被人杀死了?那尸体呢?’朱秉正道‘我照师傅的吩咐,两具尸体都没有动!’柳朴山道‘这就好,不过两人同死确实有些奇怪。’朱秉正道‘是啊,那阿布和四姨娘裸身死在一处,师姑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闹腾起来的!’柳朴山道‘正是要她知道哩!说不定能点醒于她……等会衙门里的仵作来验尸时,你可让他把两具尸体摆成自杀殉情的样子。此事办好后给他十两银子,记住了吗?’朱秉正答应一声。柳朴山道‘我要独坐静思,休叫闲人打扰。你师娘也临盆在即,你去叫下人们仔细照看着。好,你下去吧!’”

“朱秉正刚打开门,柳朴山又唤他道‘等等,秉正,你师姑最近几天大概就要生产了,你还记得我叮嘱的话吗?’朱秉正道‘记得!务必要斩草除根!’柳朴山道‘对,除恶务尽。那突厥人的孽种不能留在世上,你师姑如今还没有醒悟,但以后她会明白的!’”

“听到这几句话,我胸中怒火立时烟消云散,心里惊恐万分。柳朴山不但害死了阿布,还要对付我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我无依无靠又如何保护我的孩子?我越想越怕,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向回走。一路上连摔了几交,我怕惊动旁人,就忍住不叫出声来。”

“一走回屋子,我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栽倒在地上,全身空荡荡的没一丝力气。我试着咬了咬舌头,很疼,不是做梦。屋外风声呼呼直响,地面上冰凉一片,我孤零零的躺着,眼泪夺眶而出。我哭了很久很久。哭过之后脑子似乎清醒些了,但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柳朴山与阿布无怨无仇,为什么要用‘魇镇’对付他?而我父亲又是谁毒死的?如果是柳朴山驱使阿布下毒,那他为什么要毒死自己的师傅?”

李红莲顿了一顿,眼光直射柳朴山,大声道:“这位九华派掌门可真说是机巧万变。他的用意既深且毒,数年之后我才慢慢想明白。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掩盖一件事!此事一说出来,当使柳朴山立刻原形必露,身败名裂!”

众人听她说到柳朴山用邪术对付阿布时,都觉得手段卑鄙阴毒。且阿布医治过九华派众弟子,柳朴山之举更是难逃“恩将仇报”之嫌。此时又听李红莲说他还有更大的恶事,众人不由心头一震,都凝神屏气,侧耳细听。

李红莲吸了口气,肃然缓缓说道:“柳朴山费尽心计经营数年,为的就是能坐上九华派掌门的位子。他被仙宗弟子伤了玄关,全身真气道术尽失,已是废人一个。此事若是流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立于江湖?更谈不上什么继任九华掌门了。何况他行走江湖多年,结下仇家不计其数。倘若这些人闻知他失却功力,必定会上门寻仇。到那时,柳朴山只有躲在九华派内部才得安全。堂堂九华派大弟子龟缩家门不出,岂不令人笑掉大牙?柳朴山外和内刚,心高志大,是宁死也不愿受这些委屈的。所以他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伤势!”

“而知道柳朴山伤情的只有我和阿布。我们两人一天不死,柳朴山就一天不安心。他道术丧失不能公然加害阿布,就用‘魇镇’邪术控制了阿布的心智,令他行为颠倒,犹如木偶傀儡般任人摆布。可怜柳朴山索要阿布的生辰八字时,我们还当作是好意……”

“柳朴山也想杀我,但又怕我大哥回来追查,所以不敢让我死的不明不白。他驱使阿布每天打骂折磨我,为得是想让我伤心失常,最好能自尽或是发疯。这还不够,他丧心病狂已无所顾及,居然连我爹爹也害死了!”

“自从我爹说要将柳朴山逐出九华派。他就已是心生怨恨,后来又害怕我爹知晓他的伤势。更是一心盼我爹早些归天,而他便能安安稳稳的继任掌门之位。柳朴山恶念百生,就操纵阿布在我爹的药里下毒,生生毒死了我爹!接着柳朴山又让阿布和四姨娘通奸。让人以为阿布是因为和四姨娘有了私情,才下手害死我爹的。这样一来,即使官府不追拿阿布抵命,九华派众弟子也会杀了他报仇。而我新遭父丧,又闻情变,再看到阿布身亡,这几番打击便是铁石之人也承受不住。柳朴山却还嫌不够,还想连我的孩子一起杀死,真是铁了心的想要把我逼疯,逼死!”

李红莲语调阴沉,朝着柳朴山嘿嘿冷笑道:“柳掌门,你这一石三鸟的计谋也算高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今日就是你受报应的时候啦!”

大厅里微有嘈杂,道宗诸人交头议论,有人疑惑,有人愤怒,有人伤心,还有人幸灾乐祸。突然猛听一人大喝道:“柳朴山!我妹子说的都是真的么?”

众人停声看去,只见李云舟面色灰青,牙关紧咬,眼中似要滴出火来,直盯盯的瞪视着柳朴山。

柳朴山额上汗水涔涔而下,不知因为害怕还是激怒,手脚不停的微微哆嗦,结结巴巴的道:“不……不……都是胡说,一面之辞,没有证据……对了,她在说谎!她说的全是假话!她没有证据!”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渐高,眼中放光,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李红莲冷哼一声,道:“要证据么?这容易的很!如果我说的是都是假话,那么就请柳掌门当众显露一回九华派神妙道术,你不是九华掌门么?‘行云流水’会不会使?‘太一剑’‘两仪剑’呢?‘无射之射’太过深奥,但‘道德剑’是入门剑术,柳掌门总该会使吧?哦?你的没有真气不能使剑术么?没有关系,站起来摆摆样子也可以啊!哈哈,哈哈!”

柳朴山哑口无言,几次想站起身来却都没有勇气。左右四顾,忽见周围的九华弟子都退开有一丈远,只孤零零的剩他一个人坐在中间。

柳朴山心下惶然,颤声问道:“你……你们为什么站的那么远……”

朱秉正欠身答道:“弟子们腾出空地来,恭候掌门展示我九华神术!”

柳朴山顿觉一股凉气直透顶门。十几年一直掩饰的丑事被揭露出来,他却无计可施且无所依靠,惶然之下一脸茫然,目光呆滞。刚才还矍铄有神的道宗掌门,忽然间变的老迈不堪,好似冬日夕阳一般苍然无色。

李红莲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十几年来等的就是这副表情,此时见到柳朴山失魂落魄的样子,胸臆间快意难禁,忍不住哈哈笑道:“道宗修炼之人都会以气养颜,青城派周风烈都七八十岁了,摸样还似未过三旬。而柳朴山你若是还有真气,又怎会象个糟老头子?哈哈,不过,看你这样子好象还是不够伤心,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让你伤心难过个够,如何?”

柳朴山脑中昏昏沉沉,听见有人问他,便随口应道:“什么?”

李红莲指着青凤道:“青儿的道术高深,早已高出道宗诸掌门数倍。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不等柳朴山回答,李红莲转向青凤道:“青儿,很多年以前,你就感到小腹丹田里有一团热乎乎的热气,是不是?”

青凤点点头,她在四五岁时就有这样的感觉,开始只觉好玩,后来渐渐习以为常,以为这不过是自己身体里的一种天生异象罢了。

李红莲含笑道:“别小看这团热气,那就是仙宗至宝——‘麒麟丹’!有了这宝贝,你修炼任何道术都是心到术成。威力也比别人厉害数倍!”

在场之人大吃一惊,楚鹤龄等都站起身来,连一直镇定自如的朱秉正也脸露关注之色。

李红莲道:“看来大家很想知道,好,我就把此事原由讲给你们听。”她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话还得从阿布死的当晚说起。那天晚上我独自在房中思索了很久,始终不明白柳朴山为何要加害我们。第二天,柳朴山来告诉我阿布的死讯,一面跟我说要节哀,一面却带我去看视尸体。当我看到阿布和四姨娘搂抱着死在一起时,不禁伤痛欲绝,心里一恍惚就犯起迷糊来,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

“我被领回屋子,就坐在床头,有人喂饭我就张嘴,有人穿衣我就伸手。就这般过了不知多少时候,有天夜里我肚子突然一阵剧痛,跟着腿胯间流出水来,我脑子一激灵,心里猛的惊醒——我就快要生产了!”

“我想张嘴大叫,可又记起柳朴山和朱秉正的对话。想到若是惊动了柳朴山,他一定会来杀死我的孩子的!于是我用牙咬着被子,拼命不发出一点声音来。不知过了有多久,我痛的死去活来,浑身大汗淋淋,就在我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更鼓声,我默默的数着,连击三声,停住,又连击三声,正是寅时三刻!”

“就在这时,我身子下暖暖的似有一物,几声微弱的啼哭声响起。我撑起身一看,一个瘦小羸弱的小婴儿正缩在我两腿间。我咬断脐带,抱起来对着月光端详,是一个很小很弱的女儿,哭起来的声音象小猫叫唤一般。”

李红莲转向青凤道:“青儿,你那时真乖真懂事,知道不能大声哭。若是你放声大哭惊动了人,咱们娘俩早没命啦!”柳青凤心中又酸又痛,紧紧咬住下唇,强忍着泪水不流下来。

李红莲接着道:“我看了一会,心里又害怕起来。心想柳朴山迟早会来害我们,这里不能久留,得赶紧带着孩子逃走。我扯下一截床单把孩子包好,咬着牙站起身,当时我全身脱力已经迈不动一步了,但我想到孩子时就又来了力气。当下推开门趁着月色往西边走。”

“后宅的西边围墙有一个狗洞,只要到了那里就能逃出去。经过一片夹竹桃时,我蹲下了身子,因为旁边不远处就是那江小姐的偏房。要是被她发现了我们一定也难逃柳朴山的魔爪。我矮身小步向前走,刚走过偏房大门时,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个老婆子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迭声的嚷道‘生了!生了!’”

“门外几个丫鬟闻声问道‘生了?是男是女?’那老婆子惊慌失措的叫道‘哎呀!现在还管什么男女!太太大血崩啦!我都要吓死啦,哪还看得分明?你们快找郎中去!’边说边往外跑,那几个丫鬟道‘黄稳婆,你跑什么?小心把你的狗宝跑出来,你这一出去,太太谁照管呢?’那黄稳婆道‘我的姑奶奶,大血崩是血魂缠身,照管顶个屁用!人命关天你们还不去寻大夫,我现在去找个端公来祭祭血气!’几个丫鬟听说要出人命都着了慌,禀告的,找郎中的一下都四散跑开,那黄稳婆在背后叫道‘屋子里犯血忌,端公没来谁都不能进去,你们可要记好!’说完也跑远了。”

“我知道这是江小姐生下孩子了。想到她的孩子可以有这么多人照顾,而我的孩子就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心里不禁又妒又恨。突然间,我脑中灵光乍现,一个绝妙大胆的念头浮现出来。这念头一定是阿布在天之灵给的吧!一定是的……我来不及细想,抱着孩子悄悄的走进江小姐的房中。”

“屋子里灯光昏暗,只见江小姐躺在床上,腰胯之下全是鲜血。我走过去在她鼻子下试探——已经是气若游丝。她的身边放着一领锦缎小被,被子里草草的裹着一个初生的婴孩。那婴孩尚未睁眼,口中兀自咿呀做声。”

“我打开缎被,将那婴孩抱起来放在地上,再将我的孩儿放到床头,用缎被胡乱裹在孩子身上。也许我手脚忙乱碰疼了孩子,她张开小口呀呀啼哭起来,我看着她粉嫩的小手伸到面前空抓,不由得五内俱焚。她是在哭要娘亲呀!可我这个作娘的连一口奶水也未曾喂过她,就要和她生生分别了……”

“我强忍心酸,默默说道‘孩儿,你生来命苦。若是和娘在一起绝难活命,娘万不得已才冒险用这‘偷梁换柱’之计。只盼你平安无事,日后不要怨恨为娘。’正想着,耳边忽又传来更鼓声,三声四响,正是寅时四刻!”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猛想起我的孩子正是寅时生人!而我体内的‘麒麟丹’岂不正与她相宜?一时间,什么九华派门规,父亲的嘱托,我都抛到脑后,不要说是‘麒麟丹’了,只要对我女儿有用,哪怕是化身成灰我也心甘情愿!”

“当下我逆运真气,口中吐出那‘麒麟丹’塞进女儿嘴里,再以真气帮她运行周天,将‘麒麟丹’安放在她丹田内。做完这桩事,我如释重负,心知不能在此久留,便含泪又亲了孩子几口,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要走出屋门,忽又想起江小姐的孩子还在地上。我低头一看,那婴孩正躺在那里发抖。石砖上很凉,那婴孩已冻的哭不出声。我抱起来仔细一端详,却原来是一个大胖小子。我看着婴孩冻得发紫的小脸,想到他是柳朴山的亲儿子,不由心中恨怒交集,立时就想一把掐死他!”

“我咬着牙伸手去掐婴孩的脖子,无意间手指碰到了他的嘴唇,那婴儿忽然撅起嘴巴**我的指头。暖暖的小嘴唇湿乎乎的轻轻**,好象一直吮到了我心尖上了……我只觉心里又痒又麻,全身酸软再也狠不下心下手。正在此时,远远的传来脚步声,我知道有人正朝这边走过来,便急忙抱着那婴孩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我把屋门虚掩,弄成进门前的样子。这时候,那些人已经很近了,近得能听见说话声,我赶紧抱着那婴孩夺路跑去。”

“我只顾低着头向前跑,也不知有没有看见。昏头转向的跑了半天,忽然发觉前面没有路了,我抬头一看,原来又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已经筋疲力尽再也走不动半步,在门口坐了片刻,才慢慢挨进屋门。一进去我就瘫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胸口,就把那婴孩放在自己身边。过了一会,那婴孩大概是暖和过来了,就立刻‘哇’的一声哭叫起来。他哭的好响,数十丈外也能听的见。”

“我无力动弹,就任由他哭。一会工夫,门外传来一阵衣裙声响,接着亮光一闪,一个外厢房的丫鬟拿着灯走了进来。她睡眼朦胧的瞅了半晌,待看到我身边哇哇啼哭的婴儿,和床角我生产时留下来的秽物,她猛的惊叫一声,扭头就往门外跑出去了。”

“我脑子里昏沉沉的神思不清,恍恍惚惚的躺了不知多久。忽然听见有人在身旁轻唤‘师姑,师姑……’这声音正是朱秉正的!我悚然一震,脑中一下清醒几分。便忍住不出声。朱秉正又叫几声见我不应,以为我正在昏睡,就伸手抱过我身边的婴孩,转身走出门去。”

“我好奇心忽起,想看看朱秉正到底要做什么。此时我已恢复了一些力气,勉强撑起身子慢慢下床,深一脚浅一脚也走出了房门。”

“我记得那晚夜色如水,朱秉正的背影远远的就在前面。我悄悄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到花园里最偏僻的一角。那里正有一棵杏树,树枝上插着个灯笼,树下靠着一把铁锹。我伏身的草丛中,心里暗自疑惑,这时朱秉正把那婴孩放在地上,拿起铁锹就开始挖土。挖了一阵伸手试试深浅,然后又接着再挖。”

“我只觉莫名其妙,心想朱秉正三更半夜这样折腾,难道这树下藏有什么宝物吗?正想着,只见朱秉正放下铁锹,转身抱起地上的婴孩放进土坑,又拿起铁锹铲了一锹泥土,直接就往土坑填!那婴孩受了惊吓,立时尖声啼哭起来。我见此情景眼前昏黑,差一点晕厥过去,心中惊骇无以名状——原来柳朴山他们打算活埋我的孩子!”

众人听到这里都觉心惊肉跳,一齐向朱秉正看去。而朱秉正坦然而立,脸上不露半点喜怒之色,就好象在听他人之事一般。

李红莲还在继续讲述:“朱秉正一下下的往土坑里填土,那婴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好象还在地底深处不停的哭喊。最后一切都静下来了,朱秉正填好土坑,又连踩几脚把土踏实,这才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样子就仿佛刚才是在给花草培土。一脸的轻松自如,喏,喏,就象他现在这副神情!”

“朱秉正又四下巡视一阵,然后提着灯笼走远了。我趴在草地里唬的魂飞魄散,半天动弹不得。心想柳朴山、朱秉正这样狠毒,我若是还待在家里必定会给他们害死!说不定连大哥也见不到了。于是我定神认准道路,趁夜色悄悄从后宅西面那个狗洞中爬了出去,漫无目标的顺着大街拼命跑,直跑到神倦力绝,一头就晕倒在地上。”

“当我醒来是已是两天以后,我正躺在一个木笼子里,在一辆牛车上颠簸。同行的还有好多这样的牛车,都装满了衣衫褴褛的男女。过了很久我明白过来——我是被人牙子抓住了,正被贩运到远地呢!后来走了几个月,一直来到塞北。其时突厥处罗封杨政道为隋王,为了大兴土木修建定襄城,正在四处掠取汉人百姓当作苦力。我产后逆运周天,三年内都不能施用道术。因此逃跑不得,就被编入了苦力营!”

“那苦力营真是人间地狱,三年当中我尝尽磨难。我什么苦都吃过了,什么凌辱都受过了,什么都哭过了。泪水流干了就只剩仇恨!直到三年后一天,一位天山派的高手遇到我,发现我身怀九华派真气,这才救我脱离苦海。从此我改名易姓加入塞北七星教,专门与道宗正派为敌!”

李红莲说到这里突然语气转高,眼里射出欢喜兴奋的目光,大声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柳朴山,每每我想到你指使朱秉正活埋了你的亲生儿子,我就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你替我把女儿养大,我可不会谢你哦!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李云舟满面泪痕的道:“红莲,你既然已经脱离困境,为何不早点回来?大哥我且不论,难道你就不想和女儿团聚么?”

李红莲冷笑道:“我何尝不想和女儿团聚。但我心里思虑再三,早已计较周全——青儿有了‘麒麟丹’道术自然精进无比,而柳朴山是个道术尽失的废人,只能依靠青儿来给他撑门面。青儿道术长进一分,柳朴山对她的依赖就增加一分。最后若是离开了青儿,他的性命也难保周全。不是么?柳朴山,要是没有青儿,恐怕你那大徒弟朱秉正也早已要了你的命!嘿嘿,今日我就要把青儿带走,还要夺走翻天令!让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九华掌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江湖上自生自灭!哈哈哈!”

李红莲越说越兴奋,身上创口处不断涌出鲜血,但她浑不在意,还是放声狂笑。

众人心里一寒,渐渐明白了李红莲的用意。原来她忍心不顾女儿安危,十几年来让她在仇人身边长大,为的就是让柳朴山完全依赖青凤。最后她再来一个釜底抽薪。而柳朴山早在数年前就发现青凤不是自己的女儿,且貌似李红莲更令他颇为怀疑。他算定李红莲还未身死,依靠青凤并不妥当,因此处心积虑的要得到翻天令,以摆脱对青凤的依赖。他心志坚定,为了得到翻天令宁愿牺牲青凤,即使把她嫁给一具僵尸也在所不惜。他虽计划周密,但仍然比李红莲逊了一筹。

两人勾心斗角十几年,都用青凤做棋子,一个把她当作护身盾牌,一个把她当作报仇工具。但结果,还是柳朴山败了……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最后一抹霞光在天边变幻出绚丽的色彩,大厅只有李红莲凄厉的笑声。众人心头沉沉,只觉抑郁难释。

突然,柳青凤默默的向李红莲走去,脚步均匀而沉郁,走到李红莲面前,她停住了。恰好一阵风吹过,那根根青丝随风胡乱飘散在苍白的脸上,唇上,反而使她比平常更加美丽。青凤脸上毫无表情,眼睛直直的望着远方的晚霞。一瞬间,泪水滚滚而出,顺着面颊无声的滑落下来。

李红莲笑道:“青儿,你哭什么?娘把‘麒麟丹’传给你,你高不高兴?”

青凤嘴角微弯,凄然一笑,轻声道:“娘……”

李红莲猛的撑起身子,脸上神色狂喜不禁,对着柳朴山叫道:“柳朴山!你听到没有,青儿叫我娘呢!她已经认了我,哈哈……”忽然李红莲脸色大变,看着青凤惊叫道:“青儿!你……你在干什么!”

众人听她叫的凄惶,都朝柳青凤看去。只见青凤面色绯红,呼吸急促,猛然间抬手捂在嘴上,双肩轻耸似乎正吐出什么东西来。接着她放下手臂伸到李红莲面前,缓缓舒开手掌,那掌心中正有一颗晶莹闪亮的明珠。

青凤柔声说话,语调平静似水:“娘,没有这颗‘麒麟丹’,女儿也不会打伤你,现在还是还给你吧。”说着手一颤,那“麒麟丹”便滚入李红莲怀中——原来青凤竟逆运真气过周天,将“麒麟丹”从身体里取了出来。

李红莲如焦雷轰顶,怔怔的看着青凤说不出话来。

青凤自幼修炼道术,全身真气都在“麒麟丹”上凝结,此时“麒麟丹”离体便真气尽失,一身的修为道术也尽废了。她伤心欲绝之下体内陡生异变,再也支撑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向后仰倒。

紫元宗霍然站起,正要冲过去扶持。却见一人抢出几步,伸手抱住青凤,痛声大呼道:“青凤!你……你怎么了?”

青凤睁眼一瞧,抱住自己的正是程观云,便轻声道:“好呀,你终于不再叫我师姑了……”说着粲然一笑,鲜红的血丝沾在雪白的脸蛋上,宛若一朵带着露水的玉兰花。

※※※

注:九华山在唐初的时候叫做“九子山”,因后来大诗人李白“上有九峰如莲花”一句,方更名为“九华山”。因此书中九华派一词并不与实情相符,熟知地理的读者不必深究。16977.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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