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鹤龄一见安公子落在白骨人魔手里,惟恐失去这个要挟九华派的重要棋子。急叫道:“且莫动手!”周风烈以为他爱徒心切,便停步不再逼迫。朱秉正见事起突变,也收手站立不动。
白骨人魔冷笑道:“口口声声说我是邪魔,还说什么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却不知道你们这些正道中人干了些什么好事?这安公子早已身死,五台派掌门楚鹤龄驱使僵尸求亲,这种邪术也算是正派之人所为吗?”
楚鹤龄脸上变色,道:“胡说八道,你怎知求亲之事?分明是妖言惑众!”
白骨人魔道:“你且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各位要是不信,就睁大眼睛看看吧!”说着将安公子转过身来,一把撕开他背上衣襟,只见肌肤发青,肩胛间脊骨正中插着一根一寸来长的竹签。
白骨人魔道:“这是岭南御尸之术,生人死后两天之内以符签刺入体内,便可驱使僵尸。这种使生者不安,死者不宁的下作之术,连我这白骨人魔也不屑一顾,没想到堂堂五台掌门却用之不忌,哈哈!”口中说话,手指夹住那根竹签慢慢拔出。那安公子忽然喉咙中“吱吱”乱叫,眼塌眉歪舌头伸出,手脚**一阵后便僵直不动了。
在场道宗掌门、弟子都是目瞪口呆,白骨人魔将手中僵尸往地上一抛,大声道:“如何?”楚鹤龄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白骨人魔,分明是你用邪术将我弟子杀死,还敢编出这些鬼话讹人?”
白骨人魔哈哈大笑道:“真要我把你的老底揭穿吗?”侧身疾出几步,一把拉过一个身穿五台派服饰的人。挥掌打掉那人头上戴的斗笠,叫道:“这人也是你五台派的弟子吗?”
众人看去,只见这个人五短身材,蜡黄面皮,獐头鼠眼目光游移,显得十分委琐。他刚才见到白骨人魔活活分人骨肉,早已魂飞魄散,此时后脖子又被她五根冷冰冰的手指抓住,不由得肝胆欲裂,禁不住浑身战栗有如筛糠。
龙虎派掌门张守平忽然惊道:“这个人不是‘鬼见愁’覃秋山么?”在场年纪稍大的人都是一惊――原来这覃秋山是黔州人氏,自幼出家修道,但数年下来并无大成。一次无意间找到一本叫《阴阳术化要籍》的邪书,其间写的尽是驱鬼赶尸的妖术。覃秋山见之大喜,便依法修炼,不几年就精通驱尸之道。在滇黔一带挖墓刨坟,制炼僵尸以谋财害命,很快便得了个“鬼见愁”的外号。
那本邪书的最后几页记载了一门威力巨大的妖术,称作“百鬼子母阴魂阵”。修炼此术需得杀死一百名身怀六甲的妇人,将其魂魄拘在符瓶里,用时放出以咒语驱使。覃秋山虽然极想修炼这门妖术,但也不敢在中原地方胡乱害人,于是辗转远赴岭南,在当地谋害了数十名孕妇。恰巧楚鹤龄路过,便出手将他擒下带回五台山,不久放出话来说已经将覃秋山处死。各派正道人士听说十恶不赦的“鬼见愁”被五台派剪除,都不由的竖起大拇指叫声“杀的好”。
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除了当年追杀过覃秋山的几个道宗高手,已经没有几个人能记得此事。但为何覃秋山会突然出现?还穿着五台派的服饰?
白骨人魔抓着覃秋山,冷笑道:“这人正是覃秋山,当年楚鹤龄并未将其处死,反而将他藏了起来。此次八宗道会,楚鹤龄便命他驱赶安公子的僵尸来九华派求亲。如此阴险下作的伎俩岂不论,单是道宗正派与邪魔外道同流合污这件事,不就令天下人笑掉大牙么?哈哈哈哈!”
大厅中道宗众人脸含羞愤,五台派中也有好些人低下头去。楚鹤龄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暗想:这白骨人魔到底是何来历?如何知道这么多内情?
周风烈转过头来盯着楚鹤龄,神情既愤怒又伤心,大声道:“楚师兄!此事你作何解释?”楚鹤龄勉强笑道:“这都是那邪魔的挑拨诡计,周师弟切末要上当。”周风烈缓缓的摇摇头,默默退到椅子前,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另一边朱秉正一言不发,也退回九华派之中。大厅中央就只剩下楚鹤龄孤零零的身影。
白骨人魔一脚踢在覃秋山后臀上,道:“若要杀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下流坯,我还怕弄脏了我的手呢!”覃秋山扑到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到楚鹤龄面前,叫道:“楚掌门,救命呀!你要救我呀!是你说的只要事成灭了九华派就给我……”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楚鹤龄手起一掌打在他的头顶,覃秋山哑然张嘴,眼睛凸出,立时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道宗众人都沉默无声。白骨人魔哈哈一笑道:“道宗自诩为正派之首,哪知内部却是乌烟瘴气――九华派柳朴山、朱秉正师徒明和暗斗,虚伪奸诈;齐云派李云舟有勇无谋,因循守旧;崂山,龙虎两派掌门都是明哲保身,无所作为;三清派的蒋莫言、罗浮派的白善道修炼邪术不说,其言行卑鄙下流,比之邪魔更加无耻;青城派周掌门固然是正人君子,可惜行事刻板又不辨忠奸,是一个迂腐之人;而这位五台派掌门楚鹤龄恶行昭然,也不用我多说――你们各派俱都是些无德无能之辈,又有什么资格执掌翻天令?”
白骨人魔不等众人应答,大声接着道:“你们都叫我白骨人魔,可有谁曾经亲眼见我无端害人?我虽不是道德高昭之人,但执掌翻天令不是比各位更有资格么?”
李云舟怒道:“一派胡言!你又不是道宗之人,如何能执掌翻天令?”语调虽然激愤,但言辞间已有气馁之意。
楚鹤龄呆立不动,哑声问道:“白骨人魔,方才你说此来是为了两件事。除了争夺翻天令,另一件事是什么?”
白骨人魔道:“这第二件事比翻天令一事更为要紧,翻天令可以不要,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办成!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足足等了十八年了!”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声,神情黯然。突然抬起头来,将手中拐杖一指,肃然道:“我这第二件事,就是要替青凤姑娘作主,让她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
这句话大出众人意料,心想九华派的事与白骨人魔有何干系?柳青凤的婚事又怎能和翻天令相提并论?顺着她拐杖看去,只见柳青凤神情郁郁的依在墙角。程观云低头站在一旁,侧对着她一动也不动。
适才大厅里争来斗去,天翻地覆,青凤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心只在程观云身上,只愿他能稍示情意便心安了。但程观云生性拘谨,言行守礼,从不和年青女子曼语调笑,更何况当众向自己的师姑谈情示爱?他虽思慕青凤,但要他直言爱意却是千难万难,青凤见他不言不语,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以为他对自己毫无情意,渐渐的心中一片冰凉,心灰意冷之际只觉人世间了无生趣,真不如立时死去,一了百了。
众人听白骨人魔说要为青凤作主,都感到匪夷所思。正在这时,那白骨人魔突然飞身跃入墙角,伸手抓住程观云的衣领,将他一把拉到大厅中央,对着阳光不住打量,说道:“青凤姑娘钟情的就是你这小子么?模样倒是不错,马马乎乎也能与青凤姑娘相配。但如此畏缩不振哪有点男子汉的气概?”
柳青凤猛然惊醒,转头看观云被一个突厥老妇人擒在手中,当下惊问道:“你……你是谁?为何抓着他?”
白骨人魔放开观云,微笑道:“这么快就‘他’呀‘他’的,叫得如此亲热,小妮子好不知羞?”话意虽是取笑,但语调温暖并无丝毫恶意。
青凤面若冰霜,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人?”
白骨人魔道:“上元灯节那一夜,我们在定襄城中遇到过,你不记得了么?”
青凤仔细一看,隐约觉得这突厥老妇面善,再一思索,当即想起了定襄城中那个说她“认贼作父”的神秘人,幡然大悟道:“原来是你!你怎么……”
突然柳朴山一声大叫道:“青凤!”。青凤愕然扭头。柳朴山接着道:“青凤,这人唤作‘白骨人魔’,乃是塞北第一大魔头,还杀害你好几个师侄,你快快将她杀死!
为我死去的九华弟子报仇,为道宗处害!”
青凤一惊,这才看清楚大厅地面上血迹斑斑,两边道宗掌门大都带伤,不禁愣在原地。
柳朴山见她不动,以为青凤还在计较安公子求亲一事,连忙说道:“青凤,你是爹的女儿,爹爹岂能不知你心事?那安公子求亲一事确实是爹爹失察了,现在我已收回婚约,以后你爱嫁谁就嫁谁好了。对了,你不是喜欢程观云吗?只要你把这个白骨人魔除掉,爹就作主把你许配给程观云,好不好?”
青凤心中一动,眼光闪烁,问道:“真的吗?”话一出口不禁有点脸红。
柳朴山道:“自然是真的,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快动手呀!”
青凤暗自欣喜,忽见程观云还是无动于衷,好象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垂首站立不动。
她登时手脚冰凉,心想:爹答应了有什么用?横竖他是不要我的。想到这里,自怜自伤的心绪如江潮般涌来,幽怨之气充满胸臆再也难以抑制,当下跨上一步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白骨人魔,黑骨人魔,今日撞见我就算你倒霉!”
白骨人魔凄然一笑,道:“真要杀我?青凤姑娘,你可不要后悔啊!”
柳青凤满腔怨气都化作怒火,厉声道:“要是我杀不了你,那你就把我杀了吧!”,话音未落划步向前,使出“行云流水”之术,如风一般瞬间飘到近前,抬手一掌拍向白骨人魔左肩,白骨人魔措不及防,急抬拐杖架挡,青凤横掌斜削,剑气到处“刷”
的一声将拐杖劈为两截,跟着左手疾点白骨人魔腰间,白骨人魔无法招架,无奈之下只得放开拐杖向后滚倒闪避。
以往青凤人的对手不是师兄弟就是道宗同门,出招多少都留有余地。此番和邪魔拼斗便是全力施为放手一博。剑术使出来的威力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大,只是数招之间白骨人魔就落了下风。
白骨人魔左右难支,施展开陆地飞腾术往来纵跳,竭力躲避青凤的剑气。又斗片刻,白骨人魔忽然伸脚一蹬,一个跟斗向后跃出数丈,站定大声道:“青凤,岂慢动手,我有话……”
此时青凤心中怨苦莫名,只恨不得与对手拼个你死我活,哪容白骨人魔罢手搭话?一见对方退到远处,立即左手虚张,右手急拉,其势如开满弓,使出那九华派绝学“无射之射”。
青凤右手一放,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向白骨人魔飞去。势道有如迅雷破空,那白骨人魔哪里来得及移动闪避?危急之下猛的向后急仰,就听“啪啪”声响,她脊梁已经从中折断,上半身如一把折尺般平平向后弯下。那“无射之射”的剑气便贴着她的面颊飞出,直撞到大厅门口的大门上,只听“哗啦”一声脆响,那扇雕花木门立时碎如齑粉,四下里散落开来。
白骨人魔腰身一挺,耸身一抖,那折断的脊柱骨又复原如初。众人见到这“裂骨神术”的神妙都不禁暗自喝了声采,转念又想几个道宗掌门连手也不能奈何白骨人魔,为何柳青凤一出手就让其毫无还手之力?众人疑惑不解之余,都感到青凤的道术功力真是深不可测。
青凤不容白骨人魔有喘息之机,暗暗潜运神功,双腿虚盘如虎踞之姿,腰枝微斜右手五指霍然弹出,竟同时发出了五道“无射之射”剑气。
这五指连射的神术却是青凤独创――原来在家之时,青凤曾偶然看见别人弹奏琵琶,忍不住也学了几天。那时她正在修炼无射之射,练功之时,不自觉的便将琵琶中轮指手法用在了剑术中,她只是觉得好玩有趣,无意间却炼成了一门威力巨大的神奇剑术。
白骨人魔见五道剑气向自己飞来,封死了右半身的腾挪余地。无奈之下上身向左急弯。心想拼着舍弃右腿,只要上身要害不被剑气刺中便可保命。心念甫动,忽见青凤左手伸出,五指齐弹又发出五道剑气射向她左半身……
白骨人魔再也无法闪避。只听“嗤嗤”连响,众人惊呼声中,她的右腿、左腿、小腹、左胸、左肩、左臂分别被剑气刺穿,六道血柱如箭一般喷射出来。白骨人魔默然站立,低头看了看身上六个血洞。突然间放声大笑,向后一仰倾倒尘埃。
青凤战胜敌手却无半点喜悦,心里只觉怅然若失。听见白骨人魔的笑声,便慢慢移步走到近前看视。
白骨人魔正倒在覃秋山尸体旁。她笑了一阵,喘息着依靠死尸撑起半个身子来,含笑注视着青凤。
青凤见她眼波流转,目光中尽是勉慰之意,脸上的笑容虽有些僵硬,但好似是发自心底的欣慰欢喜,并无半分做作。青凤心下惴惴,问道:“你……你笑什么?”
白骨人魔不语,只是直直的盯着青凤端详,半晌才柔声道:“十八年啦,青儿,你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啦,道术也这般厉害……”
青凤听她语意亲切,更唤自己为“青儿”,心中大吃一惊,隐隐感到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不由得颤声道:“你……你是谁?”
忽然柳朴山大叫道:“青凤!快将这妖魔杀死!”声音又焦急又惶恐。
青凤听见父亲厉声大喝,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白骨人魔幽幽的道:“青儿,你当真要杀死我么?”说着缓缓抬起右手,在下巴上轻轻一拉,从脸上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这东西眼耳口鼻俱都齐全,原来竟是一张人皮面具。她又抓住头发拉扯,满头的白发应手脱落,露出一头乌黑油亮的青丝。
阳光从门口斜照进来。在一片亮光中,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呈现在众人面前:眼似秋水,口若朱丹,两条如烟似黛的娥眉间流露出几许英气,看模样虽然已近四旬,但美貌风韵并未减褪多少。
紫元宗抱着那突厥丑女一直蹲在墙角,此时一见这张脸,不由得猛的站起身来。若是他能开口说话此刻一定会失声惊叫。而大厅里也是人人变色,张大了嘴巴骇异无比――这美貌妇人相貌酷似青凤,就好象忽然老去了十几岁的青凤一般!
那美貌妇人神色平静如水,轻声道:“青儿,到这时候,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柳青凤如雷轰顶,心潮狂涌,一个念头已经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脑海中,战战兢兢的试探着说道:“你……你……你是……我娘?”
那美貌妇人惨然一笑,说道:“不错,青儿。虽说你姓柳,但柳朴山这恶贼却不是你亲爹;别人叫我为‘白骨人魔’,但我却是你亲生的娘。娘修炼的法术是‘骨肉分离’与‘骨肉复合’,想来却也贴切――我们母女骨肉分离了十八年,现在不是又骨肉重逢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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