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霖所订下的条例中,最基本的一条被触发了。那是自古以来所有法律必然包含,直到现代才被一些发达国家摒弃的基本原则。
杀人偿命。
群众们自发地将行刑变成了一场盛会。有一些人争相成为刽子手,这引发了新的一轮争斗。其他人则从各自的屋子里赶出来,观赏他们有史以来第一场处决。看起来,看客本性不但是人类,而且是披着人皮的拟人类灵性存在的共同劣根性。
唐霖作为法规的最初制定人,也被请去观礼,而且是最上座――与水儿并列。看起来,这里的等级高下已经自发地形成了。水儿似乎对这些变化并不怎么排斥的样子,不过她倒也并不显得十分开心。一面扫视着大片大片的观礼人潮,水儿一面轻描淡写地向唐霖介绍案情。
“罪犯杀死了两个人。当然,也不全是他的错,最初是那两人在打架,罪犯只是被牵连了进去。不过,罪犯当时想要拉开两人……唐少爷,您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在听。……请继续。”
水儿点了点头,但没有继续开口,像是想要等唐霖把思绪理清。说实话,这对唐霖的帮助不是太大。
因为困扰唐霖的不是眼前的事。他的困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内部,来自他自己的心里。他的心中……他的感受中,总有一些感觉不协调的地方。
若是从前,唐霖根本不会感觉到什么。但经过主神空间的一番磨练,他不但对外界,而且对自己的把握也更加敏锐和明晰。
为什么呢?原本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感到一种隐约的不安。然而,听到水儿描述的案情,却使他感到某种警惕性的不安感。昨晚那个姑娘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什么地方不对。
究竟是什么……?
唐霖已经抓到了让自己也困惑的地方。他对即将发生的处刑有一种隐约的兴奋,这本来没什么不对,他自己也拥有看客本性。可是,这就是让他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人潮围起来的刽子手和罪犯,打算把事情从头回忆一遍。这里是一个如此这般的地方,他为了帮助这些人,留下来如此如此,然后……
他愣住了。
且慢,唐霖想。
做助理设计师的时候,他学会了一件事。如果一个方案看起来完美无缺,但就是不被头儿喜欢(这是常有的事),那就应该把这个方案的基本构思――也就是使它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评价依据――推翻,另找一个。
[我在这里,为了帮助这些人――我真的想帮助他们吗?我真的这么富有同情心吗?]
[虽然不值得骄傲,但我其实是一个更加冷漠的人吧。]
[我之所以感到兴奋,并不是因为看客的本性。杀个把人的场面有什么好兴奋的,难道我自己没杀过不成?我感到兴奋――不,我是感到高兴――]
[因为我设计的法律被使用了――他们按我的规定行动――]
[我留下来不是为了帮助什么人。纯粹是为了――]
刽子手的刀挥下去。慢得像逐帧播放。
[是为了,看着这些人――]
刀挥―下――去。慢―慢―地―切―入―脖―子……所有声音都变慢了,像那种在水下听到水面上声音的嗡嗡声。
[看着这些人,随着我的步调起舞――表面上我因为自己帮助他们而感到自己巨大的成就感…………]
嗡嗡声。
[我沉迷了。不是沉迷于杀敌、美女和享受,而是沉迷于身为正义使者的自我陶醉之中。]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声。
[一切――都是――考验。]
啪。
就像电视和组合音响突然被拔了插头。一下子,什么都没了。唐霖虚坐在半空,四周只有黑得像最深的墨的气流和白得像最浓的牛奶的气流,它们像火焰一样燎绕着。
右手和左眼痛彻骨髓(虽然,大概,眼睛里没有什么骨髓)。
还有一丝细细的痛觉在体内游走,就像一片薄薄的刀刃在血管里跟着血液一起流动。
像是在发泄似的,唐霖痛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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