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的走了。”
“他疯了。”唐霖说。
“而且是个极端自私的疯子。”刘海青小声说,只有唐霖和柳凌风能听到。
柳凌风以疑惑的眼光看着刘海青。刘海青查觉到了,小声地解释说:
“在荒地上一路跑到东京?别傻了。他只要自保几个小时,时间到了就会被带走了……但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命。”
“他的想法……其实也有道理?”柳风凌犹豫地看着车内其他人,以近乎耳语的音量说着,“他们……不过是虚构人物。”
“万一不是呢?”刘海青说。他的目光中包含了三分责备。
柳风凌不再说话。
车外,让人不快的沙沙的bm移动声响成一片,间或有牙倒的咬嚼声,那是bm在吞食众人逃开时掉在原地的手包等物。车厢内的人懒于理会那些声音,稍微喘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几名士兵忙着检查伤员。
之前在车厢里被bm袭击的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伤得特别重,左腿和左臂都没了,只留下根部的一截骨头,腰和胁下也染满了血,不知伤情如何,但防护衣已然碎得不成样子。
“这怎么可能……防护衣表面是玻璃纤维织成,应该很安全的……”队长咬着牙,语气又怕又怒。
刘海青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
“它们的确是不吃玻璃。但是,如果玻璃里面包裹着它们爱吃的肉食,它们也不介意将玻璃罐头砸开。”
“不要可笑!不要说得它们好像有智力一样,它们不过是我们开发出来对付垃圾问题的……”
“生物。”刘海青用肯定的语气打断了士兵,“我不管你们当它们是用垃圾造食物的便利装置还是什么,在我们看来,它们就是生物。它们有吃的本能,自然就会被饥饿驱动,也会具有寻找食物的知性。它们的神经简单,但就像掠食性的昆虫一样,严酷而高效率。”
几名士兵目瞪口呆,什么也说不出来。刘海青微微一笑,说:“我说过,我们比你们更了解bm。”
“不,你没说过……”队长小声说着,不过没有人理会。
刘海青慢慢退回唐霖他们这边,伸手扶着扶手,这才喘了一口气。他也很害怕,也在发抖,但他比唐霖要强一些,不需要酒精的麻醉就能压制这种恐惧。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问道,是仅有的三个没有跟随李陆逃跑的剧中人物之一,他是个看上去像是大学生的男人,提着大大的旅行包。
“我们已经发出求援。支援部队一会就到。”
给手下做完急救的队长说。
“你们为什么没走?”刘宇有些好奇地问那三人。
大学生模样的人说:“因为比起盲目地与怪物赛跑,我觉得躲在这里生存机率更高一些。这边有专门应对bm的军人,又有了解bm的神秘组织。”
另一个剃小平头戴墨镜、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哼了一声:“我高兴。”
第三个人是个穿着考究西装的老人,他只是向大家展示他的拐杖。他就算想跑,也没法跟上那大多数人的步子。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屈服于这种东西。”刘海青说,“队长,你们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
“最快二十分钟,也许更长。在这样的天气里……再加上……”
队长望向月台处倒塌的铁丝网架。
“被我们的人搞出这种事来,实在是非常抱歉。”刘海青说。
队长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要防备好,不能让那些东西侵入到这里面来。”
他伸手点了点一面窗户。大家惊觉,已经有bm慢慢爬到窗户上了,那张合不定的嘴里伸出细长的节肢,正在刮擦着玻璃。
离得最近的是大学生,他的身子猛地缩了一下。
“它们会爬到车上。”唐霖说;“它们知道我们在里面。它们会爬满整节车厢,一层一层将车厢盖住,像攻击马蜂的蜜蜂一样,用自己的体温迫使车内的温度上升,迫使我们脱水而死……虽然我不知道这对它们有什么意义……但是,它们会这样做的……它们的确就像昆虫……拥有昆虫的掠食性的强大的怪物……”
刘海青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想要说什么,但唐霖推开了他的手:
“我好害怕……怕得快要尿出来了……真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和一群不相干的人一起粉身碎骨……”
啪!清脆的声音响彻了车厢。
柳风凌给了唐霖一记干脆利落的耳光,力道之强,几乎可以令他劲骨折断。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哭啼啼的!这儿谁想死?谁不都是想要拼命活下来的?你以为我就愿意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她的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泪水从她眼角渗出,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晶莹的亮迹,旋即被她甩手抹掉。
“我本来该在导师的工作室里活泥的……我本来该在食品街挑手信的……我本来该去排队买回家的车票……为什么我一定要在这种鬼地方?可是,既然来了,就这么死了怎么能甘心!怎么可能!”
大家同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只有车厢外壁上让人作呕的沙沙声笼罩着这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唐霖站起身来,用力揉了揉眼睛。
“对不起,是我不好。现在不是丧失士气的时候。”
他转眼去看窗户——所有的窗户现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了。
“就算它们想这么杀死我们,也需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才行。二十分钟……慢的话,一个小时?”他看向队长,“不,不用回答了。就当是一个小时吧。只要不让它们进来……”
唐霖深吸一口气;“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东条室长,在那之前,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队长站起身来,摘下面罩。他长着一张典型日本男人的长相,不过他的身高接近一米八,比唐霖和刘海青都要高,与李猛相若。他看着几人的东西,说:“你们准备了武器?清点一下吧。”
几人点头,各自打开包。烈酒一共有二十瓶,刚才用掉了两瓶,只剩十八瓶。另外有六罐发胶,两捆不知多少廉价的t恤衫和丝袜等,一看就是化纤制品的布料。其余的就是每人一支手枪,以及李猛带来的钢刀。
“你们的武器已经超出爱好和平的市民所应该有的了。”队长说。
“要检举我们,就叫警察来。”唐霖回答着,将布制品解开、一一分开,又将瓶子放在举手可以拿到的地方。剩下三人也凑了过来。疤脸男人就如外表看上去一样是个黑道份子,随身带着短刀,但没有枪。大学生带了一对短棍,他说他是某个马来棍术道场的学徒,今天要去参加段位考试。
“这些东西……对bm也算有危慑力了。”队长皱着眉说。
“如果天晴的话。”唐霖补充说。在这样的雨天,火攻道具就算能点起来,威力也会大减,加上bm又利于活动,和天晴时相比根本就是两种情况。
“至少,这些东西能帮我们守住这节车厢。”刘海青说。
“但愿如此。”大学生说着,拾起丝袜和t恤衫,缠在自己的短棍一端绑紧,做成简易火把。据说日本习武的人都会把武器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不能做任何变造损毁,看起来这个人并不是这样。在这个紧要关头,唐霖他们自然也不会拿这件事去问他。一边的老人看了,也把自己的拐杖上缠起布料来。
“比起燃烧瓶,火把来得稳定多了。”刘宇说着,有些神经质地摆弄着手枪。李猛见了,立刻上前将他的手按住,免得走火。
“最好是不至于用到这些东西。”柳风凌说着,声音中带有一丝祈求。唐霖咧了咧嘴,算是一个苦笑。
“那敢情好……”
“嘘。”柳风凌突然将食指伸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微微扭头,像是在注意什么,然后低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我听到……有些不对劲的声音。就在这边……”
柳风凌慢慢跟着声音转头,转向一面窗户。
“就是这扇窗这里……”
她一脚踏上窗下的座位,伸头去看。然而,刘海青一把拉住她,将她推向自己身后……同时,自己却因反作用力,而向那面窗户跌过去。
恰在这时,喀喀数响,那扇窗子的玻璃整个松脱、连同倚在上面的紫红色恶心肉球,一同向车内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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