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rì下午,米兰布尔加里酒店门口铺开红毯,球迷聚集于此等到天黑,沿着隔离带外侧拉起横幅――“圣诞快乐”。该酒店当rì承办ac米兰的圣诞晚宴,米兰一线队全员、教练组、俱乐部官员及相关人士尽数参加,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也将以俱乐部主席的身份大驾光临。
我携艾莱娜一同赴宴。她平时不喜欢过于正式的打扮,穿得要么像个学生,要么xìng感一点,或者文艺一点,但为了配合我出席这种场合,她也准备了几套成熟的正装。毕竟是学设计的,即使不是自己喜欢的风格,也能打扮出一流的水准。她把头发盘起来,用坠子很长的耳环填补脖子边的乏味,脸上的妆比平时浓,却只是借着眉梢、鼻翼天生的丽质稍稍润sè,并不彰显。她外面穿一件浅咖啡sè大衣,里面是红sè的短礼服,黑sè的腰带、黑sè的丝袜和红sè的高跟鞋相互点缀着,红黑sè系在女人身上更加充满诱惑。出发前仅半小时,她从凌乱的美术学生迅速换角为貌似深谙交际的名流小姐。我也不逊于她,黑sè西装,立领的衬衫,打了领结。这一身是我第一次订制的衣服,艾莱娜和裁缝一起为我量出的全身尺码,肩宽腰窄,我试穿时对着镜子自恋了好久。
走上布尔加里门前的红毯,我的jīng神和打扮出的状态一样好,因为前一夜睡得特别香。那晚,我和艾莱娜就在客厅zhōng yāng铺上旅行用的防cháo垫睡觉,灯一直开着,为了继续欣赏她送给我的巨作――被我称为《印象2003》的油画。三面油画仿佛宏伟的穹顶,随着和谐的赞美诗缓缓旋转。12场战斗,零碎的片段,被梳理成井然有序的rì志,撑起2003年清晰的骨骼。合上眼睛依然能看见光,画上的图案便由光投shè到视网膜上,活跃于梦界。[..]
步入酒会大厅,嘉宾到了一些。粗略地扫视,有马尔蒂尼、鲁伊科斯塔、布拉伊达、莱昂纳多等。他们携手夫人或女伴,款款地走动,轻轻地交谈,均匀低平的噪音听着是舒服的。
“嘿!小保罗。”一个大巴掌突然拍在我的屁股上。能在如此高雅的场合这么打招呼的只能是加图索了,而我掉过头去竟然愣住没敢认。
“就是这个表情!哈哈,我要的就是你们这个表情!”他得意了,咧开的大嘴不再被浓密的胡子包围,脸上清爽白净,身上整齐的西装显出他一贯的硬朗和不寻常的纤瘦。他还是加图索,只是经过“整容”――把胡子刮掉了。
“你怎么变成nǎi油了?”我问他。
他顺着下巴摸一圈,说:“女儿嫌我的胡子扎着她,我先刮掉,然后要向她证明这东西还会长出来……哎,桑塔蕾丽小姐,好久不见。”他跟艾莱娜打招呼,“真对不住,把你老公弄伤了,你们休战一个月感觉怎么样?”
“我们?”艾莱娜脸红了。
我看该控制一下话题了,“里诺啊,我还以为弄干净了格调就能高一点呢,啧啧,还是老样子。你也不关心关心我被你踢断的腿。”
“哦,对了对了。”他假装刚想起来,弯下腰对着我的腿问,“腿先生,你完全没有问题了吗?”
“你可以试试!”我说着抡起腿把他吓开,我和这家伙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来,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是怎么内疚的?”我问他。
“内疚?”他表示这个词不存在,“你要知道,你和舍瓦不在的这阵子,我们全赢啦。”
“当我没看?对马赛就打平了,挑剔的话丰田杯对博卡常规时间里也是平局。”
“好啦,别这么挑剔啦。”他勾住我的肩膀,“其实大家都等着你回来进球呢,还有舍瓦,还有克拉伦斯(克拉伦斯.西多夫)。”
舍甫琴科和西多夫比我受伤只早几天,伤停期都是一个月左右,这个月我们都在米兰实验室接受治疗,但奇怪的是我从没在那栋立方体大楼里见过他们。我们用餐、看电视、散步、恢复训练、仪器测试的时间都完美地错开,也不知道那些专家们为何花jīng力做这些无聊的布局。
正想到这儿,其中一位专家出现了。注意,如果拍成电视剧,这里的背景音乐得换了。乔纳坦.乔尔达诺博士,穿着一身醒目的白西装,用不同的表情向不同的人问候。他送给我的表情是“欣喜+祝贺”,给艾莱娜的大概可以概括为“欢迎+好评”。
“小保罗。”他努嘴指我的小腿,“有什么不适吗?”
“一切ok,明天就可以上场。”我说。
他弯下的身子向后仰过去,“你还不吸取教训啊?还要……”
“别紧张,开玩笑呢。”我打断他,知道他又要滔滔不绝地说康复流程了。
但他偏要说下去,“你想去打罗马对吧?那就得听我劝,按照我们的安排进行恢复训练,过几天回实验室检查,时间是……”
“总不会是圣诞节吧?”我说,“好啦,乔乔,这几天你不说我也会好好休息的。你看,这是我女朋友桑塔蕾丽,我欠她很多债。”
“哦!我们很熟,亲爱的桑塔蕾丽小姐。”乔乔欠身向她致意,又对我说,“小保罗,你该庆幸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你治疗期间她几乎每天都打电话要求见你。当然,我也为她违反过几次……规则。”
“嗯,谢谢你的帮忙。”艾莱娜说,“还要谢谢鲁耶特博士,她今天来了吗?”
“她呀……”乔乔不知所谓地看看我,“她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显然不是她喜欢的。”
乔尔达诺走开后,我问艾莱娜:“你见过鲁耶特博士了?”
“是啊,见过了。”她回答。
“哦。聊过?”
“聊过啊。”
“聊了些什么?”
她斜着眼,颇有深意地微笑着说:“asecretmakesawomanwoman。”
随着安切洛蒂和加利亚尼的到来,偌大的宴会厅变得局促而闷热,只有头顶和天花板之间的巨大空间还能供足厅内百余人的氧气。我渐渐觉得领结很麻烦,时不时拽一下。
最晚到的自然是贝卢斯科尼,就他一个人,没带夫人维罗妮卡,也没带绯闻女友玛拉。这很奇怪,但他一个人也潇洒自如,像球星似地走过大家为他空出的夹道,张开双臂让左右的嘉宾们能摸到他的手。
端起酒杯和一些要员稍事互动后,贝卢斯科尼朝着主台喊:“可以开始了,蒂齐亚诺!”
于是有一位老人扯着小步走出来,到司仪台前规规矩矩地站好,双手握着话筒,很怯场的样子。虽然头发、胡子全白,但他不是圣诞老人,他是4频道的足球解说员,著名米兰球迷――蒂齐亚诺.克鲁代利。
老爷子握话筒的双手交替着,腼腆地向台下微笑点头,左边、中间、右边、再中间,开场语久久没挤出来。他的表现和电视上判若两人,就像加图索外型的变化。
克鲁代利的解说有时在现场看台,有时在直播间。在看台的话,他激动的手舞足蹈经常把对方解说员挤到桌子下面(4频道的足球解说一般由分别支持双方球队的两人组成);如果在直播间,米兰进球后他会跑去拥抱每个机位的摄像师,再抢过女主播手上的稿件,连同她们的梳子一把抛到天上。丰田杯那场,当谢洛托终场前扳平比分时,他气得掰断了自己的眼镜。最终米兰点球获胜,他又跪在演播厅中间拽着稀疏的白头发把米兰出场球员的全名挨个高呼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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