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院子里的力士和厮徒们看见外庄膳堂仆役送来的早餐时,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鸡蛋?煮好的鸡蛋?”
“那白花花的馒头,看着都眼馋啊……”
“熊云,你看!包子,还有包子!”
“虎莽,你确定,他们不是把送往内庄修武馆的早餐,误送到了这里?”
“哞哞……现在只能看,不能吃麽?”牛六的哈喇子,早就拉成了一条长线,流到了地上。
战奴囚院过去的早餐,铁打不动的两样:和水一样稀的米渣汤,和铁一样硬的碎干膜。rì复一rì,年复一年。
这突然间变得如此丰盛的早餐,令所有奴隶既喜出望外、又无所适从。
现在只能看不能吃,却是因为膳堂仆役交待暂时还不能开动,因为有几位大人马上要来给大家训话。这可是要命了,急得大家口水横流、浑身抽筋。
几位大人很快就到了。奴隶们一看,又吓一跳。
外庄膳堂的管事、桑冠凡大人,外庄家卫队长、桑波大人,雄赳赳地走在最前面。身后还各自跟着两名膳堂二级管事和两名家卫。
这二位大人,在桑家外庄里那可都是地位显赫、尊贵无比的重要人物,奴隶们自是难得一见。特别是被大家称为“管饭大人”的桑冠凡,是负责外庄膳堂全面事物的总管事大人,更是从来只听说过、没见过。
陪同两位大人同来的,是大家天天见面的两位囚院辅师:负责武技训练的桑家武师、桑谷,负责身体训练的青犀人武师、犀力。
这么大的阵仗,是干啥来了?难道今天早上送的是“断头饭”?吃了就要被拉出去死战了?奴隶们的心里一边打着鼓,一边也只能站好队列恭迎几位主家的大人。
二位大人面对奴隶们并肩站定,桑波对桑冠凡微微俯身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对于这位管着外庄几百人、包括家卫队几十号汉子的肚皮的大人,连桑波面上都十分尊重。
大腹便便的桑冠凡扭头对桑波和两位辅师微微一笑,这才面对奴隶们满面红光地开了口:
“今天……嗯……哼……”
可能觉得自己声音不够大,他又清了清嗓子。
桑海特意嘱咐他声音要大得连最边角的地窟里都能听得清,他可不敢违逆,“本管事大人,受尊贵的总执事、桑海大人委托,特意前来看看大家,哈――看见大家jīng神抖擞、彰显了我桑家威武家风,本大人甚感欣慰,倍觉振奋,哈――”
啪啪啪,在两名辅师的偷偷示意下,力士和厮徒们赶紧把手掌拍得震天响。
管饭大人笑眯眯地抬起手来又按下,示意大家安静,续道:“本来尊贵的总执事、桑海大人要亲自来看望大家的,但今晨天未亮透,为桑家大业rì夜cāo劳的他,便进入内府去向更无比尊贵的家主汇报公务,这才委托我替他而来,哈――”要扯着嗓子尽最大力量的吼,缺乏锻炼的管饭大人颇觉吃力,需要歇口气。
然后他突然拼命挺直了身子,肚子都要顶在前排的牛大力身上了,吼得更加卖力:
“桑海大人今晨进内府前亲临外庄膳堂,训导了我们膳堂正在准备早膳的全体人员!他训导我们说,力士院的全体家人们――没错,就是你们哈――,为了维护家族荣誉、维持家族战力,rì夜辛苦cāo练,耗费颇大,如果伙食跟不上,能训练出什么好的结果?大chūn狩和陵南角力大赛均rì益临近,天天饿着肚子,又怎能奢望力士院为家族争光?按他的原话――‘同样都是修武,为何要搞内外差别对待?从今天起,哪怕每天给老子送稀饭咸菜,也要保证外庄力士院像内庄‘修武馆’那样,天天有肉吃!’……桑海大人宁肯克扣自己、也要善待家人的高尚品格,令我们膳堂全体人员深受感动、泪流满面,也深知过去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今后更要加倍努力!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一大段话,吼得管饭大人气喘吁吁。喘得片刻,又生怕自己已颇疲劳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最远的地窟里听不见,只能声嘶力竭:“从今天起,力士院的伙食标准,比照内庄修武馆的标准执行!我膳堂全体人员,必将以桑海大人为典范,今后竭诚为这里的家人们提供最优质的伙食和最贴心的服务!我的话,完了哈――”
整个院子里,突然沉寂了。只剩下管饭大人那油腻的余音在空气中回荡。
两名辅师,相视而笑。一直以来战奴们连最基本的伙食都跟不上,更别说有补气疗伤的丹药供给了。他们被沉重的战力提升指标压得踹不过气来,对外庄膳堂一直克扣家族下达的伙食餐金更是耿耿于怀。这一下,终于释怀了不少。
天啦,家主的恩泽之光,突然间照到了咱卑贱奴隶的身上?
向来刻薄寡恩、被奴隶们私下里称作“人血之海”的桑海,意指他是个最会喝奴隶下人之血的执事,也突然间化身成为了降世的活菩萨?
奴隶们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短暂的沉默后,只一齐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尊贵的家主,万岁!海大人,万岁!‘管饭’大人,万岁!”
明明是冠凡大人,在一帮子口齿不清的半兽人嘴里,偏偏吼成了管饭大人,听得两名辅师嘴巴一瘪。稍后又恍然大悟的摸样,好像咱中州人吼起来,也是这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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