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海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若只是秘旨的话,实不必搞得如此大动静,连门府下人来报称,都是直报的宣读圣旨。这显然是上次那什么公公的宣旨时的傲慢无礼,反弄得自己下不来台的事,这高力士,甚或李隆基都已知之甚详,却又无奈仙境传人,而来地辩称。
坦白说,江碧海对玄宗李隆基不但没有一点惧怕,且还很为不满。
且不说他应是强抢儿媳的行为,让江碧海难免鄙夷之外,更重要地是,他纵容李林甫为恶,以至害得展青玲家破人亡,只得卖身为奴这一点,就无法不让江碧海愤愤不平。
江碧海微微一笑道:“高公公,请,让文峰客厅奉茶!”
“茶?”高力士显是首次听见有人以此物待客,微愕了下道:“不必了,小坐一会即可。”
他目视左右,见四周下人已然退去,低声道:“皇上很是为难,虽欲给尹传人以国师府,然而却因众臣相阻,故不得不暂设考验,以将此事延后,非是不将国师位与尹传人。昔日太宗皇帝,善纳柬言而开一代盛世,皇上正是效法太宗皇帝,故才有如此太平局面,相信尹传人在世仙人,亦能理解皇上苦衷!”
江碧海心中冷哼一声。
李林甫来对他说,是因为玄宗李隆基不想给他国师府,故他不得不代皇上表言,然后这高力士又跑来,说是因群臣相阻,故尔既便是皇上九五至尊,有些事亦不能一言孤行,枉顾群臣众意。
究竟到底是谁不想给他这国师府,谁自己还不心知肚明吗?
这么一弄,倒显得仙境传人好在乎这俗世虚名身份一般,若不是因缘际会,他江碧海,甚至是尹大哥,也早就脱身开外了。
他点头笑道:“高公公不必细说,当日情形,文峰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文峰不清楚,高公公此来所宣的圣旨是?”
高力士笑道:“皇上昨日得报,尹传人与那甚么观星楼主,较武试艺于一处民房之顶,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江碧海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高力士低声笑道:“此事亦传至云华公主耳内,她素来爱好习武,曾有志愿,遍试天下高手。不怕仙境传人见笑,她才不久前,便偷出宫中,为地正是寻访尹传人你哩,只是无功而返罢了
:宫来尹传人的国师府拜访。”
江碧海诧异道:“竟有此事,文峰实备感荣幸。云华公主若真有拜访之意,文峰欢迎之至。”
高力士苦笑着道:“咱家正是为此事而来,云华公主偷出宫中之事,曾令得皇上大怒,下令她下嫁之前,禁足宫内,故而皇上也不好改口,又放她出宫来访。故此令咱旨秘旨相宣,着仙境传人即日进宫。以足云华公主心愿。”
江碧海立时心中一惊!
好巧不巧的,此时来邀他进宫,他可是正在等云家堡的人登门拜访呢。
如果让云家堡人,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登门相邀,却一下子扑了个空,既便地确是事不凑巧。也难免在初闻之下产生他仙境传人故意避而不见的想法。
气势受竭之下,要想再鼓足勇气。再来相邀,恐怕就更难了。
且他还有个感觉。一尘和尚安排之下,说不定那云家堡中人已经盛情相邀了同为武林四大三家的另三家齐家,李家,宋家一同等候。却突然摆如此大一乌龙的话,其后果情形,江碧海甚至不敢去想。
他沉吟道:“这……?”
正在假作为难,实则想着以何辞应对之时。忽地下人又闯了进来报道:“将军监李岫李公子求见!”
“将军监李岫李公子?”江碧海一时间陷入愕然,望着高力士干笑一下,再转往下人处迷惑道:“他是谁?”
高力士在初闻之下,面色很不自在,此时不等下人作答,只得笑笑道:“这是李林甫之子!”
也难怪江碧海不知道,这几天,虽说他已着手应对李林甫,然而首先地重心仍放在了为关于仙境传人的流言清名正声而奔走,对李林甫的探究了解,实还是不够。
不过既便他清楚知道,此时也只能故装糊涂,否则他初来长安,即表现出对李林甫一副知根知底的样子,面前这高力士明显老奸巨滑,保不准会猜出什么来。
甚或直接猜出他在着手对付李林甫,在未明玄宗李隆基之意之前,江碧海可是清楚知道,高力士与李林甫的交情不薄的。
江碧海哈哈笑道:“既是李相之子,快快去请!”
不多时,一把淳厚质朴的声音从外面渐渐而近的传入道:“冒昧登门,还望仙境传人见谅……”,话尤未完,已转过门前的照壁屏风,看到客厅中,相对而坐地江碧海和高力士,顿时愕然呆住,似是为高力士出现在此处而惊讶。
这李岫最少与李林甫相象在八分以上,宛若李林甫年轻了几十年的模样,只是却与李林甫在眼神上有些不同。
李林甫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么透着温和笑意,与人为善,但在清楚知道他的人眼中,却可隐见他眼中冒出妖恶奸光,令人心生寒意。但这李,却带着点出身高贵的傲贵,令人一见便知是豪贵公子,不过眼神中透出的真彻,知道其淳朴心性,却并不让人觉得不可亲近。
江碧海一见之下,立时对李岫微生好感。
李岫朝高力士拱手施礼道:“不知高公公在此,岫实在冒昧了。”
高力士摆手示意道:“无妨,无妨,李公子请稍候,咱家等候仙境传人回话。”
江碧海看出高力士的不满,不过这不满正是他想要地,哈哈笑道:“高公公请放心,来日方长,文峰当然会再进皇宫,自可满足公主所愿,不必急在一时。高公公该不会是要让文峰立即拒客出行,随公公进宫吧?”
高力士笑道:“仙境传人请便,皇上早已料到仙境传人诸事繁忙,故尔并非一定今日,只要日后有空,随时都可,只是越快好就行。咱家既然传旨已到,不便再行打忧,这就告辞!”
明显是隐带怒气,也并没让江碧海相送,就那么身带两个小太监,告辞出门而去。
李岫闪在一旁,拱手施礼,微笑相送。
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出高力士心生不满,于无意间已是微有得罪,不过得罪了都得罪了,只能日后设法补救了,故尔在高力士刚转过照壁屏风后,立时一脸愁,竟隐带哭意般,跪倒在江碧海面前,痛声道:“仙境传人。救救我父亲!”
江碧海立时听得一呆,愕然道:“甚么?”
他扶起李岫道:“你且起身来说!”
江碧海和尹文峰相交日久,某些习惯看法也越近相近相同起来,比如他和尹文峰都是,既不想跪别人,也不想让别人跪。
李岫被江碧海拉着,往厅堂后坐下道:“想必我父之事,以仙境传人在世仙人才智,必然已了解清楚不少。岫更明白以仙境传人,仁体天心,恐怕还欲以策谋之!”
江碧海立时心中微惊,这李岫还真是,直言口快,问道:“为何李公子会有如此看法,我只是初至长安。仍只处于甚么状况都不明地境地,公子却何来此言?”
李岫道:“昨日闻听得仙境传人大展神威。岫如梦惊醒,立时知道尹传人此来长安。绝非为国师之位,然仍似驻恋不去,想必大有文章,最有可能。便是我父李林甫!”
这下江碧海吃惊不已,昨天的动静,产生地影响,变化居然如此之大。惊醒了无数才智高绝人士,倒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这李岫竟然会由此联想到那方面,更是令他震惊,不由得以好奇口气道:“如此,文峰更不明白了。”
李岫叹了口气道:“仙境传人在世仙人,怎会有不明白之理,如此说法,只是不愿明着否认此事罢了。在仙境传人面前,岫不敢相瞒,父亲多年来所作所为,引人入怨,实是有干天和,虽然现时权高势崇,却如同火堆之上的薪火之木,实已是危险之极。”
江碧海压下心中情绪道:“李公子竟有如此看法?”
李岫点头道:“此正是岫真实所想。岫月前曾陪父同游后花园,见一负重下人,趁势借之相劝父亲,久负钧轴,执意不放,力尽至竭,势当
没想到父亲竟故作糊涂,不以为意,还说事已至此,唯有更进一步,此话让岫立时惊醒,父亲已走入迷路,势无法回头。为人子者,若清楚父亲大祸将至,却不设法挽回,还算人子吗?”
江碧海话到这里,已经看出李岫眼中的真诚,他略一思索道:“我只是初至长安,还无意应对你父,况且我在朝中尚无任何身份,恐怕就是想对付你父亲,亦无能为力吧?”
李岫立时又跪了下来道:“岫知道仙境传人很为难,在清楚了岫父所作所为后才如此为难吧?那岫也不敢再求仙境传人相救为父,只希望,仙境传人最后留一点手,不要伤我父性命,可以吗?日后仙境传人但有所命,岫誓死以报。”
江碧海心中苦笑,让我留手,难道李岫你尚不知,你父亲乃是合道级的高手,比我尚高一筹吗?这李林甫瞒得真苦,果然是家人俱不能信啊。
他扶起李岫道:“文峰不是神仙,世人所称在世仙人,不过夸赞之词,日后文峰也无法料定,如若真有那么一天,文峰必当记住李公子为人子地一点孝心,适力而为。”
李岫也知所求太过惊人,有仙境传人如此承诺,亦应当满意了。
他拱手再施礼道:“岫多谢仙境传人承情,不致怪岫无礼强求。仙境传人相必还当有事,岫不必再打忧,就此告辞!”
将李岫再次送走后,江碧海返回厅堂,不由得望着在暖阳映照下,积雪微融而滴落的屋檐雪水,心中苦笑。
这想等地人没来,不想等的人倒这么快来了两拨。
想必是暖阳高照下,积雪初溶,雪水泥泞难行之下,兼且那云家堡位处田野,离长安尚有小段路程,故尔云家堡中人才尚未赶到吧。
就在刚返身进入到客厅之时,下人又来通报道:“有一位自称是云家堡地老者,手持拜贴来访。”
这次总算等来了想等的人,江碧海那还敢迟疑,掩饰不住狂喜的兴奋道:“还等什么,还不快快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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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
五匹骏马在马上骑士的吆喝呼喊中,飞快的驰出城门,踏溅起一路泥泞雪水,朝着某个方向,迅快远去,消失不见。
其中一匹马上,便正坐着脸上掩饰不住喜意微笑的江碧海。
当然,其余四匹马上的骑者,同样都是兴奋莫名,有若遇到极大喜事一般。
其中一个老者在喜意之外,更是还有掩饰不住地得意。
江碧海在所在的位置,为最中间,恰好在老者之前,他不用回头,已知道这老者的暗自得意,回头笑道:“云庄主,离你们云家堡还有多远啊?”
这老者在登门之时,他便已一眼认出,正是所知熟练的那个云家堡堡主云龙飞。
云龙飞一如江碧海当时所见,除了衣着之外,相貌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在一身绣有白云朵朵的蓝色袍服劲装下,更显老当益壮之余,还给人种奇妙得道若仙的感觉。
此时他正得意于此次来的及时聪明,没想到仙境传人如此好说话,仅仅说出相邀作客到云家堡,什么想好地劝说之词,诸如长安人多嘴杂,吵闹纷扰,不利仙境传人静修参悟,又或云家堡景色绝美,旷美怡人,更没有拿出一旦仙境传人托词相拒,由一尘和尚这仙境传人至交好友,亲笔写就相邀的信函,仙境传人便一口应承了,实在是异常地好说话。
都说仙境传人是在世仙人,清高自在,不食烟火,但现在的他看来嘛,毕竟还只是在世地仙人,仍然通人情世故,为人和善,没有半点孤高自傲。
此时他闻言笑道:“仙境传人不用着急,我们快马加鞭下,足以在午时赶到。”
江碧海心中好笑。
他那里是心中着急了,只不过借以此来表明对云家堡一无所知而已,否则他去过的情况下,难免有些地方有意无意要露出熟悉之类的表情,此时给他们先入为主,仙境传人绝不可能去过的印象,到时再有奇怪迷惑,也会自己解释成其它原因。
他再次笑道:“云堡主莫怪文峰心急,实际上文峰早就对云家堡有所耳闻,据闻云家堡景色雅致,建构精奇,大有可观之处,绝非长安其他庄院可比,故尔早有一观之心,此次得云堡主相邀,文峰实是喜不自胜。”
云龙飞满意至极地哈哈笑道:“尹传人过誉了,过誉了。不过鄙堡倒的确有些地方,较为出奇,还有可观之处。希望到时尹传人不要失望才好。“
江碧海哈哈笑道:“那里那里。闻听有天时四景,春夏秋冬,各不相同,想来云家堡也必然如此,这几天大雪,可能另有一番景色,文峰有些等不及想看了呢。“
云龙飞同意道:“尹传人所说正是,的确如此!”
两人间的对答,丝毫不因马蹄疾驰,而有丝毫影响,到此时,相对哈哈一笑,足下快马加鞭,速度又小增分毫。
在如此催马急赶下,五人快马,恰好在近午时分,赶到了云家堡堡门处。
远远地便望见堡门前迎了一堆人,正翘首以待,见到他们驰门来到,登时全都喜气洋洋,兴高采烈,有其中的年青辈,更是呼啸尖叫起来。
为示尊重,远远的江碧海不等靠近堡宅之门,便跨身下马,由赶来的马童将马牵走。
离近堡门二十多丈时,堡门前的一个与云龙飞相似的老者,已领着一群人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老远便道:“仙境传人亲身驾临,云家堡云虎啸,连同全堡中人,备感荣幸,备感荣幸。”
江碧海哈哈一笑,拱手施礼,迎了上去。
他正要答些客套话时,忽然云虎啸身后一人跃起空中,半空中“锵!”的一声,拨剑出鞘,映着正午雪后暖意融融的阳光,凌空驭剑飞来,正正剌向江碧海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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