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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殿,内房。
珠帘玉翠,芙蓉帐纱缦重罗,凤凰雕刻的香炉袅袅升烟,熏香氤氲一室。一女子慵懒地躺在金线刺绣的软榻上,粉色长裙重重叠叠洒落一榻,长随意披散在肩头。
那女子肤色偏黑,身形不甚苗条,模样一般,但眉间英气逼人,一双眼睛凛冽明亮,使整张脸富含生气,竟比男子还要气势三分。虽只是随意一个姿势,仍是有说不出的威慑力。
女子深吸一口气,眉黛舒缓,眼睑微垂,轻道,“世事过现多,唯熏性变迁无,沉水香木一直作为佛禅上等香品,大抵也是为着它的清心寡欲,静坐无思吧。”
“娘娘说的是,”温柔的男声适时响起,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榻上女子听清。
女子唇边一翘,含笑,“永春,你心底想的是,我这等心狠手辣,倾朝弄权的女人居然会喜欢沉香,很觉讽刺吧。”
男子清秀的脸霍得煞白,慌忙下跪磕头,“娘娘明鉴,小的并无此意。”
女子唇边笑意不减,“你不必害怕,本宫知道,现在天下人都在背地里骂着本宫是妖妇,不介意多你一个。”
“小的真无此意。小的常侍娘娘左右,天下人不了解娘娘,小的心里却明白,娘娘并非传闻中强权悍辣之人。”
“哦?”女子挑眉,眼神却慢慢和缓,“你很聪明,若本宫那夫君能有你的一半——”
话音未落,西南方翠鸾楼传来男子憨憨地醉笑声,伴随着女子娇笑声,和着箫鼓之音远远却清晰地传来,“嘿嘿……美人,过来让我亲一口,我赏你一百匹绫罗绸缎。”
“……”女子重重叹息,眉间有困倦之色,“如此昏庸无能,只知奢靡享乐之人如何能治理天下?前有杨骏这条虎,保不准后有楚王玮这条狼,朝廷大臣多对本宫不服,皇帝又不谙世事,本宫一个女人又能撑多久?”
当朝皇后,威严不可侵犯,狠辣决绝不留活路的贾后,此刻只是一个叫做“贾南风”的女人,有着所以普通女人的脆弱,而这种脆弱至今为止只在一人面前露出过。
朱永春膝行至绣榻边侧,纤细地手指抚上女子紧蹙的眉,慢慢抚平眉上的忧愁,贴耳轻语,“永春会一直陪伴在娘娘身边,不离不弃。”
女子抬眼,凛冽的双眸有了一丝温暖的颜色,回握住眉上的手指,指尖冰凉,又蹙眉,“起来吧,小心着凉。”
“谢娘娘,”朱永春慢慢起身,忽然想起一事,却看到女子微闭着眼,一脸疲惫,又有不忍。
女子感觉到他的犹豫,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朱永春犹豫一下,缓缓开口,“据探子回报,今日太子殿下又溜出宫去,还和一红衣女子当众打架,大闹了一场。”
“那个野小子么,”女子蓦地睁开眼睛,眼里恢复冷然肃杀,“本宫就让他先得意一段时间,以后可就没那种机会了。”
朱永春沉默不语。女子突然问道,“对了,你今日去了太傅府邸,徽间可有怀疑?”
“并无怀疑,只道会等到三日后来拿族影刀。”
女子冷哼一声,“族影刀……他想得倒美,杨家亡灵未除,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想要酬金——罢了罢了,反正本宫的真正目的并非在此。”
“其实,小的还有一事觉着奇怪,”朱永春想起今早之事,疑惑道,“那府邸庭院俱毁,唯独池塘完好无损,而且泥土松散新鲜,像是被人刚刚翻新过。”
女子闻言,亦觉奇怪,习惯性地拖着右腮陷入沉思,过了良久,喃喃,“那池塘内可能大有玄机,你明日传话给离镜,让她亲自去看看。”
朱永春诺了一声,对于贾后一有事拿捏不准就找离镜的习惯早已见怪不怪。
——离镜,晋国朝廷内隐秘的巫女,独居于飞镜塔,显少露面,最擅结界之术,且只有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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