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天剑!”紫灵惊呼,剑未炼成就被强行出炉,多年的呕心沥血岂不灰飞烟灭?她心下慌乱间,抬脚便要跃上祭台,不料被一道黑影阻挡。
黑刀拦于紫灵前,不一言,脸隐藏在斗篷里,难以猜测是什么表情。
“灭**,焚三界,如此的天壤劫火,你也敢碰吗?”青诀淡然曰,不待紫灵回答,径自取出一符,指上凝力,符燃而牛鼓之声乍起,震耳欲聋。紫灵不知所谓,只得暂待看他玩什么花样。
“隆――”牛鼓之声戛然而止,几乎在最后一个音节落埃的同时,虚空中忽的凭空出现一只银色箭矢,度之快几不可视,夹着烈风残云,无声无息间,已轻松穿破结镜的两道结界,从千步之外瞬飞到祭台中央。
对此,浴火朱鸟仍死守神农鼎,不避不躲。
砰一声巨响,银矢穿破最后一道结界,飞掠去,方向竟是朱鸟右爪下的神农鼎!紧接轰隆两声,神农鼎剧烈摇动,带动着锁钥祭台,整个大地似乎都在沸腾,功力尚浅的人根本无法稳足,纷纷倒地不起。
朱雀所在之地,轰隆之声转烈,几有盘古开天辟地之势,须臾,神农鼎猛的炸裂爆破,天壤劫火尽数倾倒,灼焰自四面八方散落祭台,一时间响声惊天震地,伴随着神兽凄厉悲嘶,上古神鼎竟毁于区区一箭。
还不待众人从震惊中回神,只觉耳边呼啸,一团黑影肩扛巨型大刀,一跃而入劫火之中,贯气大喝,“族影,斩妖!”大刀豁然暴涨数十丈,破空垂天,一击砍中朱雀右翅,霎时,血色染红催云晦空。朱雀怒挥痛翅,那黑影借势后跃,跃出祭台。
――射箭者和挥刀者正是青诀教的左右护法子厚、徽间。
两人在五年前的青诀教内乱中,因一箭一刀而成名,时过变迁,身负射日神弓的子厚,手握族影刀的徽间更是如虎添翼。
――青诀教为了朱雀居然耗费如此大的代价。
结临、结兵、结斗、结者、结前借此机会迅捏诀,重布阵法,东皇钟、伏羲琴、盘古斧、昆仑镜、炼妖壶随诀光芒大盛,合力托起为阵心的轩辕剑,缓缓上升,连接四壁、二围、封神、天门,织起无形屏障,结锁钥祭台为无缝之界,看似无形却无一缕,无坚不摧,水火不侵,此乃“虚空之阵”。
轩辕剑猝然落地,阵法已成。
虚空落成,封住天壤劫火与神农鼎残余。朱雀右负族影刀重击,未能及时逃脱,终独困阵中,受万火之焚,鼎片之割,生不如死。
紫灵本想此箭必定是要致朱雀毙命,不想竟毁掉神农鼎,不禁嗤笑,“青诀,你这一箭错的未免也太离谱了。”
“并非如此,”应者却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声音,短劲装,冷眉峻目,手执金色射日神弓,背负银色挽月箭矢,年纪不过二十三四。
紫灵心中惊叹,方才惊世骇俗的一箭居然出自如此年轻人之手。
子厚先向青诀躬身行礼,方挑眉看向惊愕的紫灵,眉目间略带邪气,“我的目标就是神农鼎。”
“为何?”紫灵脱口问,忽的觉察出什么,转头望向锁钥祭台。那里已是一片火海,赤红玄鸟仰天悲鸣,周身浴火,宛若地狱。心思转念,朱雀解封,而毁神农鼎,结镜连布失却、虚空难道只为封印一只妖兽?紫灵脸色顿时煞白,姥姥多言青诀心狠手辣,却没想到居然如此可怕。
“祭剑――”紫灵难以止住心中恐怖的想法,手指眼前可怕的男人,颤巍道,“你居然敢觊觎神兽――”
话未说及,人潮中忽然骚动,数人齐声惊呼,“辟天剑!辟天剑――”
辟天剑?紫灵循声而望,立时惊愕当场。只见炼狱劫火的赤色中,金瞳促亮夺人心魄,左边翅膀尤然以“离镜术”护住布裹,受伤的右翅高执辟天剑,冲天一劈。
“重界!快施重界!”结镜老丈拄杖急跺,却为时已晚。重界还未起,辟天剑悍然一击当头落下,其声势比族影刀更甚百倍不止,只听“哗啦”之声不断作响,宛若敲碎的玻璃,失却、虚空之阵碎然破裂,辟天剑亦一分为二,从中断裂,剑柄一方怆然没地,落于徽间之前。
徽间离祭台只一尺,目睹辟天剑被毁,怒从中来,因着年少气盛,扛起族影刀突然难,连使三招斩妖砍向朱雀从未负伤的左翅。朱雀慌忙间只来得及双翅护住怀中布裹,背部空门大开,生生受屠戮,元神俱散,再无力维持兽形,终还为人形,坠入火海。徽间扛刀紧追不舍。
离境术一撤离,朱雀怀中蓦地响起啼哭声,徽间顿时错愕,强行滞住攻势,狼狈退出祭台,望着火海中的身影,满脸难以置信。
青诀右手手腕猛然刺痛,青衫下的身体开始不住颤抖。结镜老丈、洞湖紫灵、子厚亦万分震惊,未注意到青诀的失常。
“哇――”一声接一声的啼哭泣血般凄厉,四周寂静,狂风忘了肆掠,残云忘了翻涌,天地间,只余那啼哭之声,声声控诉世道不平。
有谁曾想,妖物以死守护的竟是一个婴儿!?
鲜血染红的手指缓缓抚上婴儿脸颊,细细磨砂,最终停到眼睑上,婴儿立刻止住哭声,含泪望着同样金色的眼瞳。朱雀仰望苍穹,天地迫近,浑噩昏无,不禁凄怆曰,“赤子金瞳,本为最澄澈之物,可恨世间无道,早已污了你的眼――也罢,也罢,净物既不可留,倒不如收去,”一行泪混着血悄然滑落,滴入婴儿金色眼瞳中,红色光点点点飞出婴儿眼瞳,悠忽飘浮,婴儿金色眼瞳逐渐转为墨黑,如深渊般凝固不化。
“人族无常,妖灵亦无情,你若能生还,便是福,若不能,便是命,”最后深望一眼怀中的婴孩,朱雀右手一挥,漂浮的红色光点迅飞进婴儿体中,旋转,凝聚,最终于胸前绘成八卦阵图腾。只见那图腾红光乍现间,婴儿凭空消失,连同碎花布裹,瞬间离散虚空,再难寻踪迹。
“青诀――”朱雀低唤。
台下身影轻颤。
“你只知辟天剑需以火之神兽的魂魄来血祭,却不知即使是御红莲之火的朱雀,受天壤劫火之焚,亦难保魂魄――”
“你没有告诉我――”台下身影蓦地跨前一步,大火弥漫间,朱雀听到那人失却一贯冷静,近乎失控的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只一声,便立刻恢复冷静。
也是,冷酷如他,自恃如他,能失控一次已不多见。
“哼,”听至此处,紫灵轻蔑道,“人有魂魄方能转生,妖亦不例外,你舍得从此灰飞烟灭吗?”
朱雀惨笑,“灰飞烟灭又有何惧?与其寄生辟天剑,为蝼蚁之奴,不若灰飞烟灭来得痛快。”
“朱雀!”结镜老丈拄杖低吼,精心布策半年,到最后关头,万万料不到朱雀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屈从,不禁愤慨,“自天绝地通,诸神置人族于不顾,而妖魅横生,四处作乱,黎民难救。我们炼辟天剑,亦不过是为了救济苍生,免除灾祸。你何必做到此种地步?”
“灾祸?”朱雀勾唇轻笑,“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妖灵自古生于祸乱,被斥为孽端,试问若无人族残杀,何来妖灵?再问人族贪虐,嗜血如麻,与妖又有何异?如此苍生,有何用?又有何恋――咳咳咳――”鲜血随咳嗽泉涌喷出,火海骤涨,湮没火中垂垂将死的身影,除了依旧璀璨的金瞳,再辨不出她的一丝一毫。
朱雀手扶红莲玉箫,语调忽而转为无奈,声息渐弱,“只叹,此经往后,再不能……卧看…风卷云舒……闲数……红莲……溪蓬……”
青诀立于台下,盯着身前不足一尺的石阶,静默良久,良久,终没有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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