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如今自己的敌人竟会是自己的二娘,此时看着她已白发苍苍,皱容满面,是那样的老太龙钟,这哪是那个他日想夜想的亲人啊!无数个夜晚,他在憧憬着与她再次相见的情景,无数次自己从梦中醒来,早已湿透枕巾,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再次的相遇竟是如此的尴尬,亲情已不在,仇恨刚刚升起。
一时之间,他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对他这样惨忍,给了他所有的一切,却又加倍的多走了,给了他短暂的幸福,为何却又给了他终生刻骨铭心的痛苦?
片刻间,他突然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长剑,仰望着天空,大声哭道:“老天啊!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
众人见他如此痛苦,一时之间,心中亦都是万分难过。
纵算是再大的仇恨,看到父子分离的情景,也会忍不住掉下眼泪的,可战争毕竟是残酷的,有侵略就有死亡,有死亡就有悲伤,这也是千百年来血的验证。
要怪就只能怪那些挑起战争的恶魔,正是因为他们的自私,才最终换到了这悲惨的一幕。
许久之后,潘炅再次举起手中长剑,指着潘天,怒声质问道:“潘天,是你亲手杀死了我儿李仁爱?”
潘天突然听到潘炅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惊,在心里寻思道:“真是奇怪,不知这西夏皇帝李承乾却又如何知道我的名字。”他一念至此,却也不多想,口中却义正言辞的说道:“李承乾,你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兴兵伐宋,使得大宋无数人家家破人亡,人人流离失所,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今日我杀了你的爱子,便也让你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你若是还有些良知,可怜天下苍生免处水深火热之苦,便立即带着你儿子的尸体,返回西夏,从此两国互不干扰,相安无事,若然不听,今日本教主就让你血溅当场,有去无回。”
潘炅几完潘天一番话,不由仰天大笑几声,许久才道:“好!好!”声音已是万分痛苦,就在这时,他身后的耶律南仙突然口中吐出几口鲜血,晕倒在地,他不由一惊,连忙俯身抱起爱妻,大声呼唤道:“南仙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一要吓小强子!”
耶律南仙此时因为伤心欲绝,已知时日无多,听到潘炅呼唤,勉强睁开眼睛,吃力的抬起手,轻轻摸着潘炅的脸,眼神之中满是柔情,许久才轻声说道:“小强子,替爱儿报.....报……”她话未说完,整个身子便倒在潘炅怀里。
潘炅大惊,连忙探了探她的鼻隙,发现忆断气,顿时泪流满面,轻声说道:“南仙儿,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好!为夫答应你,今日一定替你报仇,替爱儿报仇,你等我,我马上就下来陪你,永远陪着你,我们一家从今以后,再也不分开了。”他半晌才不舍的将耶律南仙放在爱子李仁爱的身边,替他们各自整好衣服,又细细的为李仁爱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这才慢慢站了起来。
两边人马见他一家接二连三遭遇不幸,不由又是一阵鼻酸。
西夏将士见如今太子和皇后都双双身亡,个个是义愤填膺,满腔怒气,突然齐齐的跪了下去,大声喊道:“求皇上为皇后、太子报仇!求皇上为皇后、太子报仇!”
数万兵士齐声呼求,声音力破山河,异常悲愤。
潘炅在西夏将士的呼声中,慢慢提着剑站了起来,再抬起头时,目光已变得异常坚定。
他双眼怒视着潘天,怒视着自己的亲弟弟,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此时他的步伐是那样沉重,似乎有几千斤,几万斤重,重得他简直无法抬起,短短的几百米路,他走的是那样换慢,也是那常的沉重。短短的几百米,在他的脑海中早已将一生的不幸和甜蜜重新温习了一遍,爹爹、王偌嫣、关慧语、关清等一个个人此时都一个个在他的脑海闪现,各个都伸长了手,像是在朝他索命一般。
此时,他已失去了妻儿,他的世界已被彻底毁灭。他知道,人生的这场游戏是时候该结束了,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已不再重要,什么狗屁皇帝,什么荣华富贵,对他来说,已分文不值,此时他已成了一个孤人,一个被所有亲人抛弃的孤家寡人。
西夏的将士见自已的皇帝独身一人手拿长剑,单身朝敌阵走去,个个心中无不担忧。
日月教的兄弟见西夏皇帝独自朝这边走来,步伐是那样坚定,眼神是也是那样坚定,似乎为了妻儿,世上所有的凶险和困难,都已变得那样不足为道,尽管是敌人,尽管这个人曾经带领了数十万人,杀过自己无数个同胞,可是此时在他们的心中已没仇恨,只剩下敬佩,甚至有人已收起手中兵器,不想再厮杀,不想再看到流血,牺牲。
小红小声提醒潘天道:“天儿,小心!”话音刚落,却见西夏国王李承乾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
她顿时大惊,所有在场的人几乎都大惊。
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人了解其中的缘故,一个刚刚痛失妻儿的皇上竟会给自己的敌人下跪,而且这个人正是杀了自己妻儿的不共戴天的仇敌,恐怕这才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可事实就在眼前,任何人又不得不信。
西夏所有的将士已开始燥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皇上会如此软弱,竟会给自己的敌人跪下,所有的士兵都开始躁动起来,有的甚至开始破口大骂,此时他们心中的英雄,已在瞬间变成了懦夫,他们甚至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日月教的教众开始诧异,他们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敌人的皇帝竟会给副教主下跪。
一时间,空气好似凝固,人人都已窒息。
小红鼻子一酸,不知为何,眼看着西夏皇上李承乾给自己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再慢慢站起来,她突然间竟茫然失措,心也无端的开始痛起来,有如刀绞一般。
潘炅给二娘小红磕完了头,这才慢慢站了起来,重新抬起手中长剑,指着潘天道:“潘天,你当真要将我一家赶尽杀绝,逼得我无路可走方才罢休?”
此时他的眼神之中除了仇恨,还有满满的怨气。
潘天愣了一下道:“是你将自己逼上绝路,根本没人逼你,也不会有人逼你!”
潘炅突然仰天一笑道:“不错!是我将自己逼上绝路,是我自已将自己逼上绝路!”哈!哈!哈!”
突然之间,他开始放声大笑,声音越笑越响,大有嘶破喉咙的感觉;突然之间,天地为之色变;突然之间,已开始地动山摇。
小红的脸先是变成惨白,接着便已绿色。这笑声,太可怕了,她也太熟悉了,当年断魂崖上的一幕,又再次重现,此时她已知晓那个向自己下跪叩头的人是谁,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不由脱口而出:“炅儿,不要.....”话声未落,泪水已流出,声音更已颤抖,她再次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仁爱,此时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是我带人将自己的孙子亲手杀了!”此时她的心已死。
潘天也已色变,惊道:“二娘,您说什么?”待再回头看时,西夏皇上已不再是皇上,李承乾已变成了自己的亲哥哥潘炅。
他不由再次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李仁爱,再看看手中沾满鲜血的紫薇软剑,口中喃喃说道:“我杀了自己的亲侄儿,我杀了自己的亲侄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长剑已失手,天地已为之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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