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学究的面容僵硬，神情尴尬，甚至都快要比上适才的张无涯了。
作为翰林院的夫子，他一生德高望重，享誉文坛，不知有多少豪门子弟和有识之士曾哭着喊着要拜他为师，可他门第极高，一次都没有答应过。
如今年老之后，声誉更盛于前，好不容易起了收徒的心思，结果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家给拒绝了，这份尴尬与失落，可想而知。
“那小子傻了么？赵老学究主动提出要收徒，天呐！这是多么大的荣耀，恐怕就连当年的那个大才子华安也难以获此殊荣吧？可他竟然拒绝了！”
人群中，一个士子如此感叹道，顺便便引起了众人的附和声，一时间整座酒楼就好像是炸开了锅一般，都在为之诧异惊叹着。
至于那位才名远扬的张无涯张大公子，早就被遗忘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从主角瞬间降级为龙套，这是一个很悲哀的事情，此时的张无涯，就是这么一个悲哀的悲剧人物。
同样悲剧的还有赵老学究，此时的他面色透红，真是恨不得找个洞立马钻下去。
“老夫都给你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了你还不肯答应，总得给个理由好让老夫也死心吧！”老学究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连语气都变得强行了些许。
也不怪老学究生气，夜缙这么不给面子，轮到谁谁都会生气，更何况是赵老学究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
不过夜缙也很无奈，因为他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丝毫要去什么翰林院的意思，毕竟他那所谓的“才学”都是上辈子的记忆给他留下来的“遗产”，万一有朝一日“遗产”耗尽了，他该怎么办？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他实在不想去受那份被当做精英分子严格培养的罪。
他本就是一个天性疏懒的少年，若不是实在要赌一口定要超越夜戬的气，他甚至都无心与修行，所以如果没有战神相逼，他根本就不会来参加劳什子儒生道场招生大会，更枉论是要入翰林院了。
可如今老学究都亲口相问了，他该怎么回答，是实言相告还是编一个谎言糊弄过去？
实言相告肯定是不行了，难不成还要让夜缙将战神之事都全盘托出？若真是这样，恐怕他也会被人当做疯子或者是吹牛王。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编一个谎言了。
“回夫子的话”夜缙略微的思考了一下，道:“非是晚生不愿意投入您的门下，只是晚生已经参加了道场的考试，再去翰林院，如此朝三暮四，恐怕不好吧？”
“晚生听闻君子贵专一，不才虽不敢自称君子，但最起码的这点道德还是有的。”说罢，夜缙怕话语的份量不够，又急忙补充道。
一番话说的赵老学究哑口无言，他们这些读书人一向都视圣人教谕为至理，有的甚至奉之为行为准则，所以，就算是再怎么的心不甘情不愿，夜缙都已经将圣人之言搬出来做挡箭牌了，老学究只好收起自己收徒的“箭矢”了。
“也罢！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强人所难了，只不过小家伙你刚才说要回答老夫的问题，不知当真不当真？”虽说是收徒一事打了水漂，但老学究仍然贼心不死，一心要考考夜缙的本事。
“这个当然。”夜缙见老学究不再钻心于要让他入翰林院，长松了一口气，然后自信的回答道。
说起诗词歌赋，他自然还不会怯场。
“那好。”老学究来了兴致，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小家伙你的文学功底老夫也见识过了，只是不知道哲科学的怎样，老夫接下来的这一道题，便来考考你的哲科功底。”
哲科？众人闻言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哲科号称为无尽大陆最难的一门科目，甚至还要远远的超过数科，非聪明人不能研习，非智者难以学成。
老学究出哲科题，这就是摆明了心的要难为夜缙了。
老学究阴险的笑了笑，问道:“最好的道德体制是怎样的？”
老学究这问题出的刁钻，不仅涉及了政治，而且还涉及到了对人性的感悟，千百年来，无数的帝王将相都曾经研究探索过，然而却始终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复。
众人全都以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夜缙，似乎是已经看到了他回答不出问题而出糗时候的样子。
适才一直处于下风的张无涯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解气的机会，不仅像其他人一样玩味的看着夜缙，而且口中还嘀咕道:“小小年纪就如此狂傲，真不知到底是有什么真才实学，还是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
夜缙也着实被这个问题难到了，老家伙出题还真有水平，因为在本质上，我们永远也不能真正区分出对或错的行为。但在所有已知的历史中，无论是哲科大师还是道门教谕或者政治家们都声称发现了最好的评价人类行为方式，并且设立了最正直的行为准则。但它永远不会那么容易。生活简直太混乱和复杂以至于无法形成一个通用的道德准则或者绝对论者的道德规范。
无法行成一个道德规范自然也就很难讲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所以夜缙只好诚实的将自己所想的回答出来，然后补充答道:“最多我们只能说道德是规范的，但同时也得认识到我们的是非观念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所以，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最完美的道德体制！”
啪！啪！啪！
夜缙话音刚落，赵老学究就忍不住的拍了三次掌，道:“小友高见，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治世之能臣，老朽只是屈长许多岁，决然当不起小友的师傅啊！”
说罢他起身，高声宣布道:“这第一比的获胜者，就是大楚夜缙！”
“小烨子，好样的！”官运通兴奋的大吼道，只不过下半句话实在不怎样，“给爷长脸了啊！”
众人的叫好声很迅速的就被官运通的声音给压下了，于是叫好声猛的一停，众人全都看向了官运通。
官运通被看的后背一寒，无辜的言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夜缙恨不得立马钻进老鼠洞里，只求不再见官运通。
实在……太特么掉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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