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王姨娘新端了点心热茶进屋,在外间桌子上摆好,招手呼唤,一群孩子轻声嬉笑,推推搡搡出门,在外间各找椅子坐了,要好几人的聚在一起,吃着点心说说笑笑。
姜华眼见那三个孩子也被围住,方才低声询问:“赵伯母,你有没有请过云南那边的朋友?”
赵辛氏看着外屋摇头:“云南路途遥远,山多林密,来不及送帖子。”
姜华迟疑片刻:“我听那三个孩子的口音,有两个像是云贵那边来的。”
赵辛氏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知晓,沉吟一会儿,方才肃然问道:“小花,廖文灿让你去澄园搬救兵,可曾透露过那龙爷是什么身份?”
姜华一惊:“赵伯母!你不是说……”
“是,我说过。”赵辛氏苦笑道,“那是非常时期,若不先安定人心,场面必不可控制。”姜华听了这话,心里忽觉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几yù夺门而出,遂咬牙后退一步,默然而立。
赵淑贞瞥了姜华一眼,轻声问道:“娘,你担心什么?”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妥。”赵辛氏叹道,“但愿是我这个老婆子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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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州赵氏虽创立锐刀门,以武学传家,却仍在庄园内外院僻静处设置了书房,想是供众弟子和自家孙子辈读书认字所用。赵怀义向龙峻施礼恳请之后,便在前方带路,蒋十朋对弟子嘱咐了几句,快步跟随在后。
一行无语,来到第四进院书房前,潘浩然上前推门,和自家老丈人一道侧身抬手虚引,龙峻也不客气,微一点头,携同李玉入内。
等到殿后的蒋十朋也进了屋,潘浩然方才回身将门带上,搬好椅子请众人就坐。赵怀义斟酌片刻,轻咳一声道:“龙爷,你是小廖极力推崇的,按理我不该多问。可现下关系到多位朋友安危,老朽不得不小心谨慎,还请勿要见怪。”他虽神sè镇定,但笑容勉强,垂头塌肩,腰背佝偻,一脸的疲惫,仿佛骤然间老了十岁。
龙峻抬手虚引:“赵门主想问什么?”
“且慢。”赵怀义正待开口,蒋十朋忽出声阻止,看着李玉冷哼道,“这位小哥不用回避吗?”
龙峻扫他一眼,挑眉笑道:“这里需要回避的,应该是蒋长老吧。”
赵怀义眼看蒋十朋浓眉倒竖,双眼一瞪便要发作,忙抢先一步道:“敢问龙爷在哪里高就?来常州有何贵干?”
龙峻却不答他,只管看着蒋十朋,慢悠悠道:“蒋长老,请回避。”
蒋十朋呼地站起,厉声道:“你说什么?!”
赵怀义急急起身过去,一把抓住蒋十朋胳膊,对着他连使眼sè,嘴里致歉道:“龙爷,老蒋他口无遮拦,心直口快,你切莫和他计较。”
“我要说的话事关机密,等赵门主听了,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别人。”龙峻不为所动,眼望蒋十朋,嘴角轻勾,语气却斩钉截铁,“蒋长老,请!”
蒋十朋脸sè铁青,跨步待要上前,却被赵怀义牢牢抓住不放。潘浩然身为小辈,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而李玉始终垂手站在龙峻身后,低眉肃容一语不发,瞧不出她心里有何想法。
赵怀义那里费尽口舌劝解,龙峻依然面带浅笑不为所动,没奈何只得转而低声游说蒋十朋。蒋十朋毕竟是一帮长老,并非不知轻重,起先的怒火,也在好友劝说下稍许收敛,便狠狠剐了龙李二人一眼,拂袖出门而去。
待得潘浩然再次掩上房门,翁婿二人施礼告罪,龙峻静候一会儿,方才问道:“两位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玉听了眼皮一跳,心里微觉意外。对于如何表明来历和用意,她脑中早想了无数个理由,却再料不到,这人竟会如此开门见山。
赵氏翁婿果然一愣,望着龙峻疑惑不解,赵怀义站在椅前忘了坐下,问道:“什么是真话?”
龙峻坦然道:“我不是四海盟的人,和衢州那边也没有关系,与张保更无瓜葛。”
此言一出,翁婿俩惊疑不定。话里这三人,俱是明rì生奠的祸端,许多赵家的江湖好友都不一定清楚确切内情,这姓龙的又是从何处得知?难道是廖文灿透露的?如确是借闲堂主人告知底细,那是否意味着此人可以信任?
潘浩然忙追问道:“龙爷为何而来?”
“时机未到,不便透露。”龙峻眉毛轻抬,一句话推得干净。
赵怀义思忖片刻,再问道:“何为假话?”
龙峻双手抱胸道:“陈明达让我来的,叶伟诚让我来的。”
听他口气笃定,赵怀义心中惊异更甚。他久于抗倭,对江南一带官吏武将调迁升降向来消息灵通,自然已经知晓,一个月前,江南总督叶信刚刚到任,伟诚便是他的表字,而浙江都司宁绍台参将――陈朗的表字,就叫明达。此人对两位官员的表字这般熟悉,难道也是身在官场?
潘浩然不由忡怔,下意识脱口而出:“敢问龙爷,可有凭据?”
龙峻淡然一笑:“即是假话,何来凭据?”
赵怀义为难道:“这,龙爷,你空口白话,却叫我们如何信你?”
龙峻笑容不减,双手一摊:“我话已说明,信也由你,不信,也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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