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峻往后堂瞥了一眼,笑道:“泉水早就到了,只是有我们这些外人在,她不敢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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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开始慢慢飘落下来,邹澈送走了龙峻一行人,负手站在院门前远眺,面色沉沉,眼底含霜,和适才待客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踏雪声轻响,有人从屋里走出,穿过前院来到他身后,一把竹骨伞在头上撑起,替他挡了落雪。
邹澈眨一眨眼,转过身,微笑道:“玉儿,辛苦你了。”打伞之人,却是李玉。
李玉望着前方,马车远去,早已看不见踪影,她想了想,轻声说道:“龙七眼睛很毒的,你自己小心些。”
邹澈一哂:“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我有什么好怕。”
李玉眼睫轻颤,幽幽地问:“他的毒,真的解不了?”也不知怎的,语音似乎略带伤感。
邹澈闻言微一皱眉,心中有些不快,沉声问道:“玉儿,龙七是谁?为何你那恩人出千两黄金取他人头?”
李玉垂下眼帘:“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好些。”
“我看他举手投足带着官气,可是朝廷中人?”邹澈看着手中的那对竹节,羊脂白玉温润柔和,光华内敛,显见不是凡品,“而且,这对羊脂玉,分明是御赐之物。”
李玉不答,抬眼看他良久,低声问:“你给他什么药?”
邹澈将竹节收起,淡淡一笑:“观音泪。”
李玉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和惧意,拿伞的手指捏得发白,勉强笑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随随便便就送人,你也不怕亏本?”
“那东西留在我身边也没用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邹澈拂了拂飘到身上的雪花,举手轻轻抬起李玉的下颌,看着她的眼,面带温和微笑仔细叮嘱:“玉儿,别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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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院,黄远山一脸黯然,满怀歉意地和龙少钦一起告辞,于铮将求医经过告诉叶信后,便一头钻进房里不出来。叶信得知结果,在客厅里呆坐不动,抬头茫然看着龙峻,脸色苍白。龙峻展颜对叶信笑笑,也不说话,只走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自回房休息。
雪,越发下地大了。
等天色暗下来,叶信才慢慢起身回到房中,看到桌上的酒瓶一愣,忆起这是昨天晚上,龙峻指使于铮冒着大雪,跑到酒楼买来的三白酒。当时于铮那张黝黑俊脸冻得发白,话都讲不利索,让自己憋笑憋得辛苦。不过才短短一日,此时心境和昨晚居然已是地下天上。
他想了想,提起酒瓶踱到龙峻房前,却见房门大开。龙峻坐在桌旁,手里把玩着邹澈给的那个瓷瓶,目光悠远,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出神,竟似浑然不觉夜寒袭人。
叶信举手敲了敲门框,抬脚进屋,来到桌边,将酒瓶轻轻放到桌上,坐下温言问道:“可要喝酒?我陪你。”
“你酒量太差。”龙峻抬眼看他,笑着摇头,“我明天还有正事。”
说到酒量,叶信一笑,想起了诏狱里的对饮:“那次在诏狱,你可把我骗惨了。”
龙峻忆起前事,也不由莞尔:“于捕头呢?”
“找鲥鱼和刀鱼去了。”
“我不过是说句玩笑,他居然当真?”
叶信看他若无其事地浅笑,心里只觉堵得慌,忙深吸一口气,道:“听小于说,你还有十天时间,不如让他用特勒骠带你去‘星宿海’,那马脚程快……”
龙峻低声打断:“我还有事要做。”
叶信急道:“什么事能比性命重要!”
“很多事都比性命重要。”
“你真是无药可救!”话一出口,叶信暗自后悔,轻抬手打在自己嘴上。
龙峻浑不在意地笑:“叶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
叶信嘴唇微微发抖,眼圈微红,一时说不出话,房中顿时静了下来。良久,叶信方才轻声道:“小于说,你不喜欢那位邹公子。”
“他倒不笨。”
“为什么?”叶信好奇,“听说那位邹公子举止大方,待人也很亲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邹公子既和黄大侠是好朋友,人品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黄远山是真君子。”龙峻淡淡一笑,目光却冰冷,“君子可欺之以方!”
“你是说邹公子不是君子?”
龙峻微眯了眼:“邹澈身上,有和我一样的味道。”
什么是一样的味道?人身上难道还能有味道可以辨别?叶信听不明白,龙峻却也不再解释。又沉默了一会儿,见龙峻不停地转着那个瓷瓶,叶信忍不住问:“你不吃这药?”
“我疑心病重。”
“可是,那邹公子说了,或许有效。”
“或许而已。”龙峻停了手,将瓷瓶放进叶犀照绣给他的荷包里,看着叶信笑得淡然,“若不抱希望,便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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