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那现在呢?”
张叔叔道:“现在还在庙里躲着不敢出来呢,几个小伙子在庙外守着,看谁能耗过谁!”
我说:“这样终究也不是办法,不过这种事咱们也不好插手,且旁观之。”
吃过饭,我悄悄携了罗盘拉了周勃出来。这西林山的大体走势,在我心中已有成竹,只是这风水的阵眼还需要仔细探寻,正如解一道算术题,先要找到了头绪才能逐个破解,如今我们唯有找到了这风水的阵眼,才能推演陵墓大体所在,否则这茫茫西林山方圆足有几十里,难道要扛一个榔头一寸一寸地刨?
而要寻出这阵眼的所在,就需要我们登高望远,仔细观察研究。比如帝王所葬之龙脉所在,必然山峰尖锐如牙,且众多山峰走向所指必然一致,说朝东就都朝东,说朝西就都朝西,断不会杂乱无章,那山峰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条巨龙的龙背上的龙鳍一般。(现存的明清帝陵山水皆如此,有去游览过的朋友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如此山势再陪有活水环绕其间,如把死人葬于最高峰下,必然可保其后代百年江山稳固。这西林山村坐落于西林山之上的山窝里,正躺在最高峰下。我跟周勃出来,却见那山峰陡峭险峻,难于攀爬,心下不禁叫苦。这时张红霞跟了出来,见我们望峰兴叹,道:“泉儿哥,你们倒是好兴致,想要爬一把‘龟背驼’吗?”
我问道:“什么叫‘龟背驼’?”
张红霞笑道:“都说我们西林山跟一个王八壳子一样又稳又缓,可是在龟背上却凸愣愣地立着这么一个山坡,陡得要命,就跟好多庙里面的龟驼碑一样,所以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把这个山坡称作‘龟背驼’。我们小的时候倒是经常上去找酸枣,不过那里山势实在很陡,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很难爬上去。”
周勃道:“大妹子,那还等谁,就是你吧,带我们爬一遭!”
我本不想让张红霞知道我们的事情太多,可是此时看来如没有她确实是寸步难行,只好也想张红霞说道:“我们难得放假,此刻见到这个山峰就生了要爬一爬的兴致,若你有闲就陪我们爬一遭吧,说不定路上还能逮一只兔子吃!”
周勃的耳朵就不能听见“吃”这个字,一听我说话就馋得不行,一个劲儿地催张红霞答应。张红霞本来也无所谓,见我们俩兴致这么高,一口答应了下来,说道:“好呀,本来咱们不说说要去看我哥住着的老房子吗?这一下还能顺道去看一看了,我哥家的老房子正好就在村这头的‘龟背驼’脚底下……本来说好了今天让我俩姑父帮我们收拾家具呢,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看来是顾不上了。”
我跟周勃见状拍着胸脯答应道:“没问题,左右我们闲着也闲的蛋疼,你哥家的家具我们包了!”
周勃突然道:“对了,昨天怎么没见你嫂子?”
张红霞道:“不巧这两天回娘家住了,她娘家就是东林山的,离这里也不远。”
我们边说边走,转眼到了龟背驼的脚下,张红霞遥指着驼脚下的一个挺破旧的土坯屋子说:“看,那就是我们家祖传的老屋子,后来分给了我们家,我哥哥结婚后跟嫂子一直就住在那里。”
我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背上直窜冷汗,那破旧的土坯屋子、周围半人高的茅草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竟然活脱脱跟我前次梦里见到的情景一模一样。大天白日的竟然是活见鬼了!我急忙转身,果然西边远远地山梁看到了日光下那个残破的小庙,小庙一如既往地破旧,只是现在外面围了几个青年,远远地依稀能看出是村长家的小子大虎跟老唐家的孩子亲戚们。周勃见我大惊失色,不满地问道:“老杜,你活见鬼了,拉着这幅死人样子?”
我有心把梦里的事说给周勃,又担心惊吓了张红霞,心想梦里的事情毕竟算不得数,也许是冥冥中指引我来这里的,这样说我也算是来对了地方,于是仅把这一幕暗藏于心,强笑道:“这山野太他娘的陡了,我站在下面光看看都渗得慌,老周,你先被笑话我,这么陡的山你不也没爬过?”
周勃冷笑道:“少拿资本主义那一套来吓唬哥,现在我算是知道肉食动物跟草食动物的区别了,就这么个小土坡你脸都能吓成绿的,要是让你爬珠穆朗玛峰你还不得直接吓哭了!”
我一听顿时大怒,骂道:“王八蛋,吹起牛来比谁都能,一会爬起坡来先叫你比谁都稀松。敢爬珠穆朗玛峰的多去了,平均一年得有好几百,算什么本事?你把珠穆朗玛峰给爷倒过来,爷照样一手叼着烟一手爬得稳!”
这一番纠缠倒是无形中把我对梦境里的哪一点恐惧给丢得无影无踪,我们顺着小路走近张红霞家的祖屋,见也就是三间立砖到顶的土坯房子,此刻已经坍塌了一半,到处都是散乱的椽木,大梁已经折成两半,露出了黄白色的木头茬子,半搭在被压扁的组合柜上。
张红霞站在废墟上给我们指指画画地介绍她哥哥活着的时候家具的布置,那炉子的确有使用过的痕迹,边上还堆了约有两吨的无烟煤。我仔细地观察,发现放炉子的灶间与睡人的卧室仅一墙之隔,墙上开了一个圆洞,炉子上伸出来的烟筒穿过圆洞,又顺着炕脚一头的墙壁,最后从北面的窗子里伸了出去。
我问周勃如何,周勃道:“圆洞开口大了一点,不过缝隙被抹布堵上了,而且堵得很严实,应该不是这里的问题。”
我思索半晌,指着沿墙壁走行的烟筒问赵红霞:“别人家的烟筒都很高,为什么你哥哥家的烟筒修得只有半人高,而且不是直直地伸出去,还故意拐了几个弯?”
张红霞道:“这都是我哥修的,他说在城里给别人装修房子,那里的暖气管道都是拐的弯越多就越暖和,咱们的烟筒也是一样,人家走的是热水,咱们走的是热气,只要在屋子里走得越多,屋子就越暖和。”
我说:“这恐怕就是问题的所在了,这烟筒拐弯的地方极易积攒泥垢,积攒的多了把烟筒一堵烟筒里气压一升高就容易从接口的缝隙里冒出来,你看这些接口的缝隙都是用泥封的,一旦干燥以后很不严密,烟很容易从这些地方冒出来。冬天生火炉一定要小心,不能异想天开,否则后果很严重。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现在现场破坏成这样,再具体也无法研究了,我们看这件事就这样放下吧,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先去爬爬这‘龟背驼’!”
站在龟背驼脚下仰望山巅,感觉山势高俊险峭,阴沉沉地令人十分压抑。张红霞带我们走到山脚下,一闪身突然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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